美东时间6月27日晚9点黄金档，拜登与特朗普展开了2024年大选的第一次总统辩论。
这是美国历史上首次出现现任总统与前任总统之间的大选对决，可谓全球瞩目，甚至被认为是事关全球格局与秩序、美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次大选。
首次辩论前，拜登的老态龙钟和特朗普的极右思想让这场屏幕前的对决充满悬念。然而一个半小时的辩论结束，结果有些出乎意料，包括不少民主党人在内的绝大多数观众都认为特朗普取得碾压式胜利，民主党人甚至自称因拜登的糟糕表现而陷入“恐慌”。
老墨全程观看了辩论直播。就直观感受而言，特朗普无疑在气场上确实取得完胜——精神奕奕、神态自若、咄咄逼人、表情丰富。反观拜登，声音嘶哑、口齿不清，时而流利得仿佛在背台词，时而又在记不住“台词”的时候尴尬卡壳。
作为一个看热闹的“外行”，很难认同拜登的表现。但作为一个看门道的“内行”，特朗普的胜利真的是碾压式的吗？却不尽然。且看我现场还原这一备受关注的对决，帮各位细细分析个中利害。
经济议题开局——拜登反客为主，特朗普准备不足
一周前，辩论双方掷硬币决定了先后顺序。结果拜登猜中硬币背面，获得选择权。在团队建议下，拜登选择先答，将最后总结陈词的机会留给对手特朗普。
作为今晚辩论的主持人之一，CNN男主播杰克·塔佩不出意外地以经济议题开局。公众普遍认为首场辩论放在CNN是拜登“主场”是有道理的——即便当前美国经济形势不容乐观的背景下，塔佩向拜登的发问依然显得充满“善意”——
“通胀已经放缓，但物价仍处高位。您执政以来，生活必需品价格有所上涨。比如，之前一篮子生活用品需要100美元，如今要120美元，而一般房价暴涨了30%以上。您想对那些认为生活质量较特朗普时期有所下降的选民说些什么？”
听听，塔佩甚至还特意强调了一下“通胀已经放缓”。各位看看后面他对特朗普的提问就知道什么叫“主场”了。
之前普遍认为，特朗普会重点攻击拜登治下美国通胀问题，结果拜登先手反客为主，上来就将自己遭遇的经济滑坡归因于特朗普留下的烂摊子。15%失业率的数字一摆，不由让人信服；接着提到自己刚去了宾州的斯克兰顿解决食品价格问题，表明自己解决问题态度的同时又顺带拉了一把关键摇摆州的票，不得不让人赞一声“妙”。
在这个问题上，特朗普先是把自己一顿猛夸，“我们当时经历了美国历史上经济最伟大的时期”，却未拿出任何数据。在就业问题上，特朗普可能是觉得15%的失业率确实没法反驳，他随口就喷拜登的新就业机会都是为移民创造的。
注意，这是特朗普在辩论中第一次提到移民，虽然没有明显的贬低之意，但也不是什么好话。老墨认为这是特朗普首场辩论中最大的败笔。咱们后面会细说。
拜登乘胜追击，指责特朗普在阿富汗“滥杀无辜”、治理新冠疫情不力。其中阿富汗问题本来也是特朗普攻击拜登的一个点，毕竟这边拜登一撤军，那边塔利班就把政权夺了去。结果拜登又是一记“反杀”，顿时打得特朗普都有点懵。
此时主场“裁判”塔佩又适时为拜登送上“助攻”，问特朗普“为什么您面对巨额财政赤字时还要为顶级富豪和财团减税？”被打懵的特朗普一下出了昏招：“这些企业减税之后渡过了难关，又为美国挣回了几万亿美元。”
好吧，特朗普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代表的是白人中产？帮大企业减税让它们起死回生，中产得到了啥好处？失业率那么高，也没见这些大企业挣钱了多雇几个工人啊？
可惜，拜登激动过头，犯了本场第一个口误，在说到特朗普巨额赤字导致民众医保堪忧时，最后可能是“忘词”了，把“我们最终击败了疫情”说成“我们最终击败了医保”，包括主持人在内，现场尴尬地安静了5秒钟。
然后特朗普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口误，反击道：“是的，他击败了医保，把医保打死了。他不断让移民进来，给他们医保，就这么毁了医保。这些人几百万几百万地溜进来……”本来这口误抓得不错，但你特朗普又把问题往移民身上扯干嘛？嫌移民的选票脏？
总体而言，开局的经济议题拜登表现优于特朗普，不仅言之有理，语速、神态也比较正常，这显然要归功于其幕僚团队的精心准备，把最容易被对手攻击的弱点抢先砸在对方“腰子”上，从特朗普的回应来看显然准备不足，上来就吃了个闷亏。
堕胎议题——连续“主场哨”，特朗普“病急乱投医”，拜登“临门吐大饼”
要不说CNN是拜登主场呢？这“主场哨”忒明显了点儿。
塔佩刚助攻完拜登，他的女搭档戴娜·巴什立刻接上，抛出堕胎议题。老实说，堕胎议题放在第二位对特朗普是有点不公平的，好歹应该先聊聊边境安全嘛。CNN连装都懒得装了吗？
特朗普提到“我提名了三个大法官，而他们恰好都同意推翻罗伊诉韦德案的结果……”听听，好一个“恰好”，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特朗普应该很清楚，堕胎议题在某些关键摇摆州以及女性选民群体中是有可能要自己老命的，但他天生就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那种人，这回知道加一个“恰好”已经是进步了。
估计拜登团队听到特朗普这么说，在台下已经掩饰不住笑意了。可惜他们乐得太早。面对特朗普这脚“乌龙助攻”，拜登可能事先也没料到，说了一小段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之后开始自己现场编词，结果可能是站了20分钟老骨头有点吃不消，脑子不太灵了，越说越乱，最后连什么近亲强奸、婚内强奸都扯出来了，老墨实在是get不到总统先生的逻辑。其实就说“我们应尊重妇女的权利，但我也充分尊重各个州不同的宗教文化习俗，所以我愿意把决定权交给各个州”不就挺好的嘛，既能拉到女性选民的票，又不至于得罪保守主义盛行的州。
特朗普眼看拜登不肯笑纳自己的乌龙助攻，干脆跟上自摆乌龙，又把话题扯到了移民身上：“强奸、残害妇女的都是拜登放进来的那些人，他们使我们的边境变成最危险的地方，这个问题跟堕胎问题一样重要……”
好嘛，看来特朗普是要跟移民死磕到底了，移民的票也是彻底不打算要了。
可能是担心拜登把特朗普自摆的乌龙给挡出来，“主场哨”再次响起，巴什赶紧把话题扭回到怀孕几个月允许堕胎这一具体问题上。拜登也仿佛恍然大悟般就坡下驴，给出了流利而科学的回答（要说CNN主持人事先没有跟拜登团队通气，我可真不信）。
从第二个议题来看，拜登已现疲态，特朗普则是充分贯彻“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策略，不管打得对不对，先得打出气势来。辩论进行到这儿，拜登团队在场下恐怕已经转喜为忧了。
边境安全与移民议题——拜登语无伦次，特朗普扭转颓势
苦尽甘来，特朗普终于等到了自己占优的议题。但说是占优，优势也不明显，这个议题到处都是“坑”，任何一方都很难鱼与熊掌兼得，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两头落空。
塔佩还算“客气”地向拜登提问：“数百万移民在您的注视下非法闯入南部边境……有时候确实造成了安全和治安问题。那么，选民凭什么相信您能够解决这一危机？”
老墨看来，塔佩已经给了足够的提示——总统大人您就顺着我的话，说说打算怎么解决问题就好。拜登这会儿恐怕大脑已经有点跟不上了，语无伦次地扯了一堆过去几年的做法，然后坚称“边境巡逻队支持我，支持我的立场”，完全无视了塔佩好心的提示。您过去几年做得好的话，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存在了嘛！直到最后，拜登才寥寥几句提到要增加边境巡逻队和避难所的人力，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哪里能让关心边境安全的选民信服？
机会给到特朗普这边，他只要痛批拜登治下大量非法移民造成的南部城市治安问题和本土合法居民资源红利被稀释的问题，就足以在此议题上给予拜登致命一击。但懂王大人是怎么说的呢？开口就是“他（拜登）决定开放边境，开放给那些从监狱、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人，给那些恐怖分子……”得，又是一棍子把所有移民全部打死！看来懂王对自己在亚利桑那和宾夕法尼亚的民调确实信心十足，看不上拉丁裔选民那几百万张票。
所谓“恐怖分子”，美国的穆斯林选民心里明镜似的：可不就是指我们吗？本来密歇根20万阿拉伯裔选民对拜登的巴以政策不太满意，还在犹豫他们的选择。这下可好，前总统先生，您老走好不送！
塔佩绝对是“送佛送到西”的典范。既然总统大人喂到嘴边的饼都不肯吃，那我索性把这饼像鞋拔子一样呼在特朗普脸上。
他在二老相持不下之际又给现任总统送上一记犀利的助攻：“特朗普总统，咱们继续这个话题。您说过您将采取美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驱逐移民行动。这是否意味着您将驱逐每一位未合法登记的境内移民，哪怕他们已经有工作，哪怕他们的配偶已经是美国公民，哪怕他们已经在此生活了几十年？如果是，您将具体怎么做？”
这种问题问得老墨已经看不下去了，这是拉偏架？这纯粹是三打一吧？
面对这种“天坑”问题，特朗普难得聪明了一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装了把糊涂，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跟拜登纠缠前面关于“恐怖分子”的话题，顺势延伸到退休军人福利问题，在屏幕前再次巩固了自己在军警宪特这些铁票仓群体中的伟大形象。
拜登这时候已经完全陷入了特朗普的节奏，不但没有接着塔佩的助攻要求特朗普正面回答驱逐移民的问题，反而配合特朗普把辩论变成了吵架，二人从退伍军人一直吵到拜登儿子的笔记本门事件。恨铁不成钢的塔佩只能一旁暗暗嗟叹。
在移民和边境安全这个原本对特朗普稍稍有利的议题上，拜登已经明显力不从心。特朗普在口无遮拦犯下明显错误的情况下，依然通过一顿“王八拳”打得拜登节节败退，甚至连自己儿子的丑闻都掀了出来。至此，特朗普扭转颓势，开始逐渐掌握主动。
外交政策议题——拜登疲态尽显，特朗普乘胜追击
巴什将议题转入外交政策，从俄乌战争
开始。这本是对拜登不利的话题，但“巧合”的是，这回轮到特朗普首先回答。特朗普没有正面回答巴什关于“普京停火的条件你是否能够接受”的问题，而是沿用自己的老套路，一边贬低拜登在军队的威望，一边把自己一顿猛夸。
特朗普的竞选原则是要让美国从俄乌尽快抽身，但这么做会让部分选民质疑特朗普的民主精神。特朗普的处理方法是不谈“打算怎么做”，而是大谈特谈“为什么局面会变成这样”，矛头直指拜登失败的外交策略。应该说这种处理方法很高明，避实就虚，把包袱抛给了对手。
拜登应对的思路没有问题，指出“为什么局面会变成这样”是因为特朗普在任期内向普京作出了“事不关己”的暗示，客观上怂恿了普京对乌动武。本身特朗普就曾深陷“通俄门”，这种应对方式能够让特朗普很难受。不过拜登此时已经疲态尽显，经常同一句话重复好几遍，前言不搭后语，观众们要费尽力气才能明白总统大人要表达的意思，在台风方面已经被特朗普拉开明显差距。
此时观众已经不太关心拜登说了什么，都在担心他还能不能坚持到辩论结束。即使巴什拼命吹“主场哨”让特朗普正面回答自己最初的问题，特朗普也能够从容应对，逻辑越来越清晰，把话题引向“拜登不断向泽连斯基提供资助”这一足以触动保守派选民神经的关切点，也让屏幕前的选民对这位前任总统的信心越来越足。
当巴什将话题转向巴以冲突时，拜登的局势更加艰难。首先，巴什提问时，拜登呈现一副呆滞而略显惊讶的表情；其次，当巴什提问结束，说“您有两分钟时间”之后，拜登迫不及待地开始回答“第一……”，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背书。在说到“联合国安理会”这个词的时候，居然舌头打结，重复了三遍才勉强说清楚。说完“第一”该说“第二”了，结果记忆已经混乱，又来了个“第一……”。
拜登发言时，特朗普的表情十分到位，一副“他在说啥？我咋听不懂？”的样子，被摄像机不失时机地捕捉到。至此，拜登已经处于绝对劣势，塔佩眼见形势危急，匆忙结束了这个议题，引入下一个对拜登有利的议题。
民主议题——特朗普命门遭袭，拜登重振旗鼓
对拜登而言，这真是一个救命的议题，塔佩也是贴心奉上“保姆式助攻”，上来就直接称特朗普“于2021年1月6日集结了自己的支持者冲进国会山，中断了宪法规定的计票工作”。
这个大帽子一扣，可谓在特朗普的命门上重重一击。紧随其后的问题“对那些认为您1月6日所为违背誓言且仍有可能重犯的选民说些什么”，又着实令他理屈词穷，只能设法岔开话题，一再重复自己任期内边境安全、能源独立等政绩。
塔佩此时接上一记犀利的反击：“您还剩80秒，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特朗普此时走投无路，只能一顿东拉西扯。拜登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重新理了理思路，终于接过了塔佩的这记助攻，指责特朗普当天稳坐白宫毫无作为，因为他正是骚乱的罪魁祸首。
在塔佩与拜登的合攻之下，特朗普急中生智，翻出拜登早年在援乌资金上的贪腐旧账。这下又给拜登整不会了，以特朗普与艳星的丑闻回应。
眼看二人又要把辩论变成吵架，塔佩实在是心急如焚，哀叹阿斗难扶，只得匆匆结束了上半场辩论。但无论如何，凭借上半场最后这个议题，拜登总算是重振旗鼓扳回一些局面。
上半场总结
总体来看，特朗普的发言不似经过精心准备，更像是随心所欲的漫谈，内容之中的错误、漏洞甚多。但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老态龙钟的拜登依然只能疲于招架，难怪民主党内部对拜登整场表现失望透顶，甚至传言要更换总统候选人。
下半场二老的表现如何，且听老墨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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