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内战”:一场对宪法解释权的争夺

美国“内战”:一场对宪法解释权的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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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来看,大选往往会成为触发内部对抗的关键,更极化的政策主张与更有限的妥协空间,正将冲突化为可能。

  今年一开年,紧张的氛围就持续笼罩在美国得克萨斯州上空。

  由于在边境移民问题上的尖锐矛盾,共和党控制的得克萨斯州政府同联邦政府“迎头相撞”,联邦边境巡逻队与得州国民警卫队在距离美墨边境4公里的位置进行了武装对峙。

  剑拔弩张的氛围引发了美国国内对“内战”重现的讨论。矛盾似乎不可调和,极右翼国会议员玛乔丽·泰勒·格林更是呼吁由共和党控制的“红州”与由民主党控制的“蓝州”进行“国家离婚”。

  这场对峙的深层动因在哪里,又将如何影响大选年的美国?

  (一)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得克萨斯州与联邦政府在移民政策与边境管控上的意见分歧由来已久。拜登一直寻求两党在移民管控上达成一致,然而逐渐“特朗普化”的共和党和秉承开放移民政策的民主党注定渐行渐远——

  2021年6月,得州州长格雷格·阿伯特就宣布,得州要建造自己的边境墙;

  2023年10月,得州起诉拜登政府,要求联邦政府停止切断州政府在边境安装的铁丝网。

  今年1月,美国最高法院以5:4的投票结果批准联邦执法机构拆除得州的边境围栏,看似为这场风波画下句点。但得州政府直接将判决抛之脑后,选择和联邦执法人员进行武装对峙。

  (二)

  风波背后,一个关键问题亟待回答:在美国,谁拥有对边界移民的最终解释权和政策制定权,是联邦政府还是州政府?

  美国是一个建立在理念上的国家。仅200余年的历史与复杂的公民构成,使得美国不存在一个稳固的“美利坚民族”认同,建国理念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基石,而《宪法》就是建国理念的外在表现。本次对抗中,联邦政府与得州地方政府争夺的正是对《宪法》的解释权。

  最高法院的判决基于对联邦政府掌管移民政策的支持。正如最高法院在2012年的亚利桑那州诉美国案中所提及的,“外国必须能够与一个国家主权国家(而不是50个独立的国家)就此问题进行磋商和沟通。”如若仅讨论移民管控,作为一项涉外议题,联邦政府具有绝对的管辖权。

  然而,共和党以“入侵”定义非法移民,重新解读了《宪法》所赋予各州的权力。在向州法院提起的诉讼中,州总检察长帕克斯顿表示“得克萨斯州拥有建造边境屏障以防止非法外国人入境的主权”;州长阿伯特也在声明中提出,起草美国《宪法》的远见卓识者预见到,各州不应任由拜登这一无法无天的总统摆布,《宪法》承认了各州在保护其边界方面拥有主权。

  联邦政府与州政府的权力失衡加剧了双方的分裂。据美国会网站数据,本届国会立法出现断崖式下降,2023年仅通过34项法案,不及上届国会总数的十分之一。两党的极化使得联邦政府早就“难以服众”,“被架空”的联邦政府与更“自立”的州政府,导致了州权力与联邦政府权力边界的模糊。

  除边境移民问题外,在堕胎议题、种族历史的教育问题上,共和党控制的州政府与民主党控制的联邦政府同样在争夺对《宪法》的解释权,试图将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

  (三)

  与之相应,另一个问题同样不容回避,即美国将选择哪种意识形态主导国家设计?

  美国正处在国家道路的分叉口。美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Z世代将是美国以白人为主的最后一个世代,2010年后出生的阿尔法世代少数族裔将成为人口主流。当美国不再是白人主导将何去何从,选择保护谁的利益?从移民问题可见,两党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从在州内建边境墙,到施行全美最严格堕胎法案,得州始终是共和党保守派阵营的“先锋”。

  共和党阵营对得州的强力支撑源于自身的“特朗普化””。比如在本次对抗中,特朗普高度赞扬得州,认为美国正在遭受可怕的入侵,并宣称“如果我是总统,我会向得州送去增援部队而不是限制令”。除佛蒙特州外的共和党州州长们还签署了一份联合声明,支持得州及其“宪法规定的自卫权”。弗吉尼亚州和阿肯色州甚至派出了少量国民警卫队到边境提供支持。

  “自卫抵抗入侵”成为共和党在移民问题上的一致口径,白人选民成为这一叙事中的受害者,一切行动都是为了帮助美国回归“传统”。

  民主党则与共和党相反,认为移民不会对美国构成伤害,更为注重保护受到系统性种族歧视的少数族裔包括外来移民的权益。

  2020年大选期间,拜登就声称,如果他成为总统,美国南部边境的隔离墙将“不会再建一英尺”。虽然拜登无法操控国会重新分配特朗普政府时期的边境墙建设资金,但他仍声称自己原则上反对边境墙建设,所做无奈之举只是因为被特朗普颁布的立法束缚。

  (四)

  当前,共和党在反对边境移民尤其非法移民方面已经是铁板一块,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黑莉虽然在政策主张上各有侧重,但都提出坚决反对非法移民。

  尤其对特朗普而言,边境安全是其赢得2016年大选的核心议题之一,现在只需重提这一政策主张。

  而拜登正在移民问题上“走钢丝”。民意调查显示,移民问题是其一大政治弱点。他在这个问题上的支持率只有18%,是2004年该项民调开始以来的最低水平。因此,2024年大选中拜登既不能无视选民诉求,也不能放弃立场,因为通过向共和党妥协重新吸引温和选民与独立选民的同时,也会被民主党进步力量视为对本党路线的“背叛”。

  1860年大选被称作美国历史上最分裂的一届。当年,内战已处在爆发的边缘,11月6日林肯当选总统,12月南卡罗来纳州就宣告不再服从联邦。

  回头来看,大选往往会成为触发内部对抗的关键,更极化的政策主张与更有限的妥协空间,正将冲突化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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