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儿子’,大家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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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晚语言类节目中,最受欢迎,能够引起广泛共鸣的,当属葛优、蔡明、潘长江、乔杉等合作的《“儿子”来了》。
《“儿子”来了》从老人花8000元购买“养生床垫”开篇,揭露了骗子(葛优饰演的“儿子”)以养生讲座、情感推销为手段,欺骗老年人购买“养生器材”、“保健品”等牟取暴利的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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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优的加盟,改变了春晚小品的气质。
以往的春晚小品,往往流于滑稽,形式大于内容,有时候你会不得不出于对演员的同情而笑一笑,演员很累,观众也很累。
葛优的特点是冷幽默,内容大于形式,憋着一股子坏劲,靠刺破现实的荒诞制造幽默效果,演员不动声色,观众却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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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节目,能够引起不同阶层、不同身份观众的广泛共鸣,一定有它内在的原因。
比如,赵本山能够在春晚活跃多年,不是偶然的。
且看赵本山的扮相:一套半新不旧的蓝色中山装,一顶帽檐已经软塌塌的“干部帽”,一望而知就是一个前改革开放时代的“过时人物”。
他一说话就出错,一走路就摔跤,只能根据自己的旧经验理解新名词。
观众在对他扮演角色的哄笑中,确认自己已经进入“新时期”,进入“现代”了,这种幸运、优越的感觉所带来的享受是无以复加的。
至于“新时期”、“现代”对自己来说是不是意味着下岗再就业、是不是意味着沦为弱势群体,倒是还没有来得及认真考虑。
所以,待到进入新千年之后,赵本山就疲态渐显,对他吐槽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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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来了》所以能够引起广泛共鸣,原因也正在于此:这些年来,几乎每个人都遇到过“儿子”式的人物,看到“儿子”,大家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前两年,春节回去休假,发现几乎每个“朋友圈”——同学圈、亲属圈、战友圈等,都有在金融诈骗中“中招”的人,有人一生血汗,就此一空;
在候车室、候机厅,不绝于耳的是这样“亲切”的广播提醒:“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接受陌生人提供的食品、饮料……”
世界上的国家我也去过一些,但像我们这样把每一个陌生人都推定为“诈骗犯”的情况,似乎还没有遇到过。
去ATM机取钱、存款,去银行办理业务,地铁的通道里,防诈骗的广告也触目皆是。
防诈骗,已经成了我们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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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品中“儿子”所遂行的诈骗,还仅仅是浅层次的诈骗,是“明线”,操作手法过于露骨,也比较容易被识破。
《“儿子”来了》当中,还有一条被反复提醒的“暗线”,即乔杉饰演的快递小哥花了8000元买的那双“限量版”白色球鞋,却被许多人忽略了。
——葛优弯下腰,认真瞅了瞅乔杉的脚,说“嘿,你这鞋不错!”乔杉回答“8000元买的,限量版”,翘着脚尖走开了。
——乔杉要追蔡明,不让她找房产证,蔡明大叫“鞋,8000元的鞋”,乔杉立刻就停下来,不追了。
这都是浓墨重彩的提醒。
对“限量版”名牌的疯狂追逐,本质和蔡明、潘长江要把房产证抵押给葛优买可以延长寿命至“三五百年”的“太空舱”一样,也是一种被催眠的症状,因为相对于你的实际需要来说,你买了你根本不需要的东西。
穿上“限量版”之后的“满足”,则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媒体、广告植入你内心深处的。
8000元,本是用来应付车祸,治疗腿伤用的,结果却买了一双不能好好走路的鞋。乔杉穿上之后,获得了和车祸受伤的同样效果,再不能自由地奔跑、跳跃,只能翘着脚尖用脚后跟走路——鞋子本来是为脚服务的,在遭遇了广告轰炸,以及代言明星引诱之后,成功地变成了脚为鞋子服务。
和蔡明、潘长江相比,乔杉被骗得更惨。因为随着“儿子”被抓获,蔡明、潘长江还有可能讨回自己被骗走的8000元,但乔杉在现有的游戏规则下,却只能自认倒霉。
消费主义,就是一种公开的骗术和催眠术,却是极为强势的主流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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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诈骗,也不仅限于市场之内,在市场之外,挂羊头卖狗肉的现象,不也比比皆是吗?
有了如此深厚的生活基础,《“儿子”来了》不受欢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