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这部书,好就好在投降。”《水浒》第八十二回“梁山泊分金大买市,宋公明全伙受招安”这一段故事,是梁山起义军由造反正式转向“顺天”、“护国”,即蜕化为封建王朝的反革命御用军队的转折点,也是宋江投降主义路线的一个总兑现。
在这一回里,不见金戈铁马、刀光剑影,但见“结彩悬花”、“肉山酒海”;不闻杀声动地、鼓声惊天,但闻“笙箫鼓乐”、“山呼万岁”……
《水浒》作者呕心沥血、惨淡经营、苦心孤诣地大肆铺陈,竭力把这幕投降丑剧渲染成是“忠义之士的一曲“正气歌”,这集中暴露了作者敌视农民革命的反动立场。
《水浒》对这场“顺天”、“护国”的投降丑剧的美化,从根本上说,是通过掩盖封建社会的阶级对立,并代之以捏造出来的“忠臣”与“奸臣”的虚假对立来进行的。
毛主席指出:“地主阶级对于农民的残酷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迫使农民多次地举行起义,以反抗地主阶级的统治。”
反动统治阶级为了镇压农民起义,以维护摇摇欲坠的统治,就不得不同时或交替使用“剿”和“抚”这反革命的两手,“剿”不成,则“抚”;“抚”不成,再“剿”。
对于农民起义队伍来说,“剿”这一手是比较赤裸裸的,因而必然地要遭到起义军的坚决回击;投降派宋江,出于炫耀“实力”,向皇帝卖高价投靠的考虑,同时迫于“大军压境”的形势,一时也不太容易搞成他的投降阴谋。
但对“抚”,即“招安”这一把软刀子,情况就不一样了。由于梁山起义军内部存在着两条路线斗争,因而在对待“招安”上,也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真正的革命派都在不同程度上表示反对,进行抵制,为了粉碎统治阶级的“招安”阴谋,活阎罗阮小七敢于“倒船偷御酒”,黑旋风李逵敢于“扯诏谤徽宗”,这种“敢把皇帝拉下马”的造反精神,是封建社会革命农民的典型性格。
而投降派宋江之流,对招安却是梦寐以求的。由于宋江一伙已篡夺了梁山的领导权,他用有一条“义”的绳索来束缚这支队伍,在这种情况下,“招安”这把软刀子对梁山农民革命就有着更大的危险性。
然而,正因为在梁山起义军内部存在着路线斗争,这就决定了宋江搞投降不能不经历一番曲折。
第一次“招安”,由于朝廷“诏书”出言不逊,下“诏书”的陈太尉等人态度傲慢,换句话说,朝廷收买宋江出的价还不够高,加上梁山革命派通过“换御酒”进行抵制,因而失败了。
当梁山好汉们怒气冲冲,“一齐发作”时,登时急坏了宋江,他“横身在里面拦挡”,还“亲身上马,将太尉并开诏一干人数护送下三关”,临别又向统治者暗示“招安”告吹的原因:“实是草诏的官员不知我梁山泊的弯曲”,卑鄙地向统治者献谋划策,必须“以数句善言抚恤”,并再三乞求陈太尉“回到朝廷,善言则个”。宋江回到山寨,对众好汉,却是横加指责,说什么“虽是朝廷诏旨不明,你们众人也忒性躁”。
第二次“招安”,是在梁山起义军二败高俅之后。“宋江听罢”“招安”音讯,“喜从天降,笑逐颜开”。不料高俅由于兵败,出于自身利害得失的考虑,采纳了济州老吏王瑾把诏书读成破句之计,企图杀了宋江,“拆散”起义军。
这个愚蠢的做法恰恰被革命派吴用利用来抵制“招安”,于是,在吴用暗示之下,花荣“搭上箭,拽满弓”,一箭射中天使面门,伏兵杀出,打得高俅“城中军马大乱”,第二次“招安”又失败了。此时宋江是什么态度呢?他又一次公然站在统治者一边,赶快“收军,不教追赶”,唯恐因此触犯朝廷。
两次“招安”,充分暴露了投降派宋江的卑劣嘴脸。然而,作者的这番苦心构思,却别有用意:一是要借此表明皇帝是“圣明天子”,宋江是“忠义之士”,两次“招安”所以失败,宋江所以不能“尽忠报国”,都是由于高俅、陈宗善一伙的破坏,即是“好臣”们坏了事;二是为了替第三次招安作铺垫,并烘托出太尉宿元景之“忠”。
果然,宿元景一来,“招安”就成功了。
宿元景何许人也?在作者心目中,他无疑是个“忠臣”。也就是说,宋江是在野的宿元景,宿元景是在朝的宋江。然而,剥去“忠”字的画皮,宿元景同宋江、高俅都是一路货。
在政治上,宿元景不过是个宋江向皇帝卖身投靠这场交易中的“掮客”。在经济上,他又怎样呢?
在第五十九回中,宋江向宿元景借用金铃吊挂归还之时,就送了他“一盘金银”,他假意推托一番,收下了。
在第八十一回宋江遣燕青为“招安”前去东京“打通关节”时,又送了“一笼子”“金珠宝物”给宿元景,他假意推托了一下,又收下了。
在这一回中,宿元景奉天子之命前来“招安”,宋江受宠若惊,又送了“一盘金珠”他假意推托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够了!仅此就足以看出宿元景的贪得无厌了!事实上,宿元景和高俅一伙,都是宋徽宗的走狗,要说他们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在扼杀农民起义的方法上,即用哪把刀、哪根绳的问题上,看法不同罢了。
至于《水浒》竭力掩盖宿元景同高俅的共同阶级本质,扬“宿”贬“高”,目的无非是为了美化宋江所推行的“只反贪官,不反皇帝”这条投降主义路线,美化宋江接受“招安”,进而“顺天”、“护国”的这幕丑剧。
《水浒》对宋江扮演的这场投降丑剧的美化,还表现在对“招安”的具体描写上。
在七十一回和七十二回燕青出使“打通关节”前后,宋江曾两次“取出玄女课,望空祈祷,卜得个‘上上大吉’之兆”。作者并安排了一个细节,让宋江在卜前想起九天玄女之言:“遇宿重重喜”。
显然,在作者及宋江看来,受“招安”,搞投降,既是“上上大吉”,又是“重重喜”,这岂不是一曲“正气歌”吗?其实,这完全是反动派的逻辑。反动阶级的“上上大吉”、“重重喜”,正是劳动人民的灾难之日、遭殃之时!
不仅如此,作者还竭力把宋江投降叛卖的场面写得“气势雄壮”。你看——“摆得整齐”的“宋江军马”来了,“前面打着两面红旗:一面上书‘顺天’二字,一面上书‘护国’二字”,真是何等“庄严”、“肃穆”、“辉煌”!
难怪宋徽宗“引百官在宣德楼上,临轩观看”时,要“喜动龙颜,心中大悦”,“叹羡不已”了。
为什么?因为宋江“顺”的是天子的“天”,“护”的是封建地主阶级的“国”,宋江搞投降,完全迎合了宋徽宗这个地主阶级总头子的阶级需要。
不是吗?今日“天子”少了一个日夜忧心的“心腹之患”,日后镇压“谋反”的农民起义还多了一员得力的黑干将。透过这些具体描写,《水浒》作者讴歌这幕投降丑剧的溢美之情,不是已经跃然纸上了吗?!
但是,搞投降总是不得人心的。当宋江接受“招安”,分金大买市,准备连根掘掉梁山这块革命根据地时,“当下辞去的,也有三五千人”。
这些革命战士,为推翻封建王朝,曾跟着梁山革命事业的奠基人晁盖,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他们的本意何尝愿意离开这块革命根据地呢?可是,由于路线变了,这支队伍的性质也已经变了,只得忍痛而去。
作者虽然用笔狡黠,但恰恰在这一星半点之处,却不免露了“馅”。其实,这一笔点缀从反面所告诉我们的,正是《水浒》作者没有理解,也无法理解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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