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校园》|第七十一章 再次求学

《青葱校园》|第七十一章  再次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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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收已到尾声,春地瓜已创完,社员们也分完收完,生产队重点备粪;只剩麦茬地瓜不急慌,等寒露或霜降刨了麦茬地瓜留作春地明年压春地瓜,地块两年三茬。麦茬地瓜捡出好的留作下窖,明年育苗压春地瓜,剩下孬的再分给社员。所以到晚秋给刨完春地瓜的地上完粪,就等接近寒露时种麦,此时社员就不真忙了。这是各生产小队一般秋季的生产安排。

  这天小晌,趁农活不忙,华志平早饭后在土坯垒的新夹山南屋里,手拿一抄本坐在床沿上哼唱一会《从红军不怕远征远》歌曲,准备借一辆小推车推点土垫垫院里的鸡窝、猪圈,这是母亲前天就给说了的。猪圈虽是空的,粪已起完,志平娘准备再买头小猪放里边养着,下来秋了,猪词料多。华志平起身刚走到门口,就听大门外一个陌生声音喊:"这是华志平的家门吗?华志平在家吗?"华志平连连答应着小跑出去。

  "你就是华志平?"来人站在石台下仰脸问,是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人,不认识,穿一身普通蓝色中山装,上衣卡一只钢笔。没等华志平问,那人就赶忙说,"我是来下通知的,三中学校准备招一个高中班,你想上就在后天上午十点去参加考试,不想上就不用去考了。我走了,还得赶快下好几个村的通知。"说完,匆匆推起一边的自行车蹬上去就跑了。

  "考试就在北边的临沂县三中学校,十点钟?"华志平怕自己听错,故意追上两步喊一声。"就是。"那人骑自行车只侧了一下头回答,就在蹦蹦颠颠的大街上跑远了。

  华志平很高兴,又能上学了,去考考试试。就这样光呆在农村里能怎样呢?提点好建议不接受;带头劳动还受到鄙视,一窝子老封建顽困头,还不如这就去上学。他又想着,后天考试考什么呢?现在主要是讲政治掛帅,世界观和阶级斗争方面的多,考这个倒不是大难题,就怕其它文化课,主要是代数、物理、化学和俄语等其它课程,许多都生疏了,忘的差不多了,考政治常识,如社会发展史,自己不用担心…。不想那么多了,又不是自己一人参加考试的,人多了,都能会?不可能。有谁平时想着看看复习复习学过的课本呢。在农村干活整天又累又忙,白天没时间,晚饭后累了就睡。华志平想毕有些兴奋,想去沟东火队找张棉地问问他的情况怎么样,是否愿意考。前些日子还一起在晚上去分校看过王学云老师,他可能考,通知都下了,不差这两天了,后天到学校考试就见到了。他告诉母亲,母亲拾掇着屋里很淡定地说:"不管你,想上你上就是了,你自己愿意就行,家里凡正还有您妹妹干。"

  毕志平轻轻哼起一首歌: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他借了一辆小推车,去地里推了两大半篓土,倒在自家大门口,一筐头一筐头挎家里,虽然沉,一点也不觉累,心情特别好。

  后天早饭时,华志平赶忙吃完饭,换了新洗的中山服,装好笔,对母亲说:"娘,我走了"

  "去吧,早去早回来,中午头热。"母亲给二平洗把衣服叮嘱一句。

  彩平看母亲洗衣服,也拿出两件泡上,见哥哥要出发的样子问:"哥,你干什么去?"华志平才知道妹妹彩平不知道自己要考高中的事,事先也没给她说一声,于是就把前天学校通知考试的事对她说了一遍。彩平听了惋惜地对母亲说:"俺哥刚下学顶个劳力挣工分了,全家这回不用朝队里拿钱换粮食吃了,俺哥这又要上学。"话音里似有抱怨声。

  母亲听了忙转过头接话:"你也上学不行吗。谁叫你不上的,当初入学堂没三天,就哭哭啼啼抱板櫈回来了,怎么哄怎么叫就是不去了,谁说也不听。怨谁呀,怨你自己,你自己想在家干活出力的,又不是不叫你上。"

  彩平听她母亲揭她的短,猛一跺脚瞪了母亲一眼,拿起旁边的蓆荚快步走到二门口没好气地说:"想!"就走出家大门。母亲听见生气了朝大门口大声喊:"你说什么,你滚回来再说一遍。你那衣裳就是泡三天我也不给你洗,你自己洗。"志平上前挡住站起的母亲不让出去,只听见大门外头又传回一声:"想!谁叫你给洗的。"华志平着急地对母亲说:"娘!你非说以前她小时候的事不行。现在她大了,全家就她干活挣工分多,一年到头光出力的,以后说什么可别提她小时不上学的事了,你一埋怨,她就不高兴难受。"

  华志平十分同情自己的妹妹彩平,这几年她为家庭出了不少力,挣了不少工,从小没受文化教育不说,在三年自然灾害她七八岁时,还跟邻居去东乡要过十天的饭,那么小就跟人家外出逃荒,能叫人放心能安心吗。华志平每每想到这事,心里都很沉重很难过。还是工人户呢。

  华志平拦下母亲,为妹妹说几句好话,才快步走出家。

  一到学校南大门前,华志平从心里就感到亲切,大门两边的短墙,新写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八个红色大字,大门里前排屋后的墙上,一溜大字醒目了然: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认真搞好斗批改!离别了一夏秋,又来到分别已久的老学校,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学校其它虽没大变化,还是石墙红瓦,杨树成荫,但这些红色大字却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华志平赶快询问报到处报了名,被指派在校西边最南一排最东边那三间教室的考场,这原来曾是九级一班的教室。他只见了张棉地和自己一个考场,说了一会话就开始进考场了,两人相距三排的桌子,华志平在前,张棉地在后,一名浓眉大眼的白晰脸庞的老师发了考卷,讲了讲,就走出门口。华志平不认识这位老师。

  两张考试卷,华志平一看,第一道是问答题:什么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太巧了,太熟了。华志平心想,前些日子。自己在一处街道的后墙语录板上还见过这个答案,自己能背下来,这题好答。第二道题是:什么是阶级和论述阶级斗争。华志平又喜出望外,以前读过的列宁选集里就有阶级的定义,阶级斗争,列宁和毛主席都有许多论述,特别是毛主席语录里论述的,这题也不难。于是华志平顺利地答写了第一题: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实质上是在社会主义条件下,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的政治大革命,是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广大革命人民群众和国民党反动派长期斗争的继续,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阶级斗争的继续。第二道题的第一问关于阶级,华志平想一想,就引用了列宁关于阶级的定义,大意是:所谓阶级,就是这样一些大的集团,这些集团在历史上一定生产关系中所处的地位不同,对生产资料的占有不同,在社会劳动组织中所起的作用不同,其中一个集团能够占有另一个集团的劳动。论述阶级斗争,华志平写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两大阶级各自为本阶级利益相互之间产生的各种对抗和斗争。他列举了法国工人的巴黎公社革命,举例了中国工人阶级早期的京汉铁路"二。七"大罢工及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推翻蒋齐石的反动统治的革命战争。工人阶级必须在他们先进组织,共产党的领导下,无产阶级最终才能战胜资产阶级,取得全世界革命的最后胜利。

  华志平很快答完,又顺溜了一遍,觉着没什么问题,也没什么错句和错字,就在考场上率先交上了考卷。答卷太简单,华志平没有想到,别的科目都设考,心情太轻松了。

  华志平等张棉地从考场出来后,就一起往回走。

  "两道题你怎答的?"张棉地首先问华志平。华志平愉快地把两道答题说了一遍后问张棉地:"你是怎答的?"

  "嗨!反正就这样了,对不对也不管了,凡正没你答的对。"张棉地对自己的答题不自信地说。华志平不明白,再三追问他怎答的,张棉地才一笑说:"我答的文化大革命就是对一切文化实行革命造反,打倒资产阶级打倒走资派”。"也对呀,你还谦虚,就是这个中心意思。"华志平故意大加给以肯定,以解他失望悲观的思想,怕他太泄气,鼓励鼓励他为好。

  张棉地走着笑笑。华志平走着突然问:"学校今天几个考场?我看来考的人不多的,咱班里来考的也没见到几个人,是都不想来考吗,还是没下到通知?"

  “谁知道,咱管那些事干吗,咱管好咱自己就行,现在谁关心咱。"张棉地说的话华志平听了有点不近人情,看一眼张棉地继续说:"我当时看见象孙佰祥进后排那个考场,时间紧就没喊他。"

  "咦,我早就看见他了,"张棉地看着华志平恨恨地说,"我故意装着看不见他不理他,他还朝咱这边瞅。咱不跟他玩,不是玩艺,耍咱。毕业时正好没有升学招工的,全回家了,要不然有点好事都叫他这种人捞去了。没有都没有这多好。他急熊了,烧包也烧不了了。"说罢又哈哈大笑了几声。华志平无耐,也陪他苦笑了笑。华志平心想,看来张棉地永远不会原谅孙伯祥,会记恨孙佰祥一辈子了。但还是忍不住笑说一句:"真要面对面见了,也得说句话。"

  "那当然,说一句话就过去算完,咱心里有数,谁给他多说话。"张棉地坦然地说。华志平无语,两人默走了一段路,又谈起村里生产活路的话。

  半个月后,华志平接到学校来人说自己被录取,还得叫大队给写封信,最终才能定。不由心里一沉,这是叫写推荐书,不免有些担忧。现在的大队革委会主任一把手,是过去四清时上台的书记成玉山,大队会计是原"八一"保皇组织的,以前自己在校参加文化大革命曾回家参与批判过成玉山的"东方红"造反组织的一些活动,不知他们记恨不记恨,报复人不?要报复人在信里给写上坏话就糟了。华志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大队屋,正好革会委主任一把手成玉山出来,于是就大着胆子对成玉山热情地喊着大叔说明情况。成玉山虽不识字没文化,也明白其意,听了后说:"正好大队几个成员都在这里,你先在外边找地方坐着等一会,我们几个研究一下,好吧?"

  华志平离门口不远坐一块路旁的石头上等着,又耽心又着急,要是大队里真不同意,过后难看了,一辈子在村里也翻不了身了;录取不了,学校里也知道是自己在家表现不好,永远也没前途了。华志平在等待中脑子胡思乱想,心里急躁不安。

  忽然,成玉山出来笑微微喊华志平:"你进屋吧,介绍信给你开好了,大家都支持你上学,等你将来考上大学,咱也同意给你开介绍信,欢送你,怎么样?"成玉山边进屋边温和地笑着说。华志平听着跟到屋里,心里一块石头一下子落了地,只是满口答应,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会计把信封口粘好递给华志平,华志平双手接过,只是感激地说:"好好,我走了。"

  这是临沂三中第一届高中班。华志平和张棉地想找原自己九级四班的班主任任忠信老师刘胜美老师坐坐,正说着遇孙伯祥从教导处那边来到,问二人要干什么去,二人如实一说,孙伯祥马上解释说:"还找什么,刘胜美王学云几个老师早调走了,又调来几个新老师咱不认识,寸庄分校也撤了,四个班也都搬东边原八级的几个教室。听说矿中也复校重新招生了,不到咱这里上了,咱学校也减少了压力。"华志平笑着说:"你知道的真不少,真是社会活动家。咱任老师呢?""咱任老师还是校革命委员会主任,都是他告诉我的,你不信,这个还假了吗,不信拉倒。"孙伯祥一挺胸郑重地说,只撇了一眼张棉地。华志平听了轻轻点点头又说:"咱这西边的一些教室不也还空着吗?"华志平拦他不叫走。孙伯祥又一摇头说:"你不知道,学校今年招了十一级,这又快招十二级了,以后改成春上招生。咱这届高中班文化水平不一致,听说年前咱课程都补习补习差,明年初才统一学新的,后年年底毕业,学制改成两年了。"

  "你知道的真不少,还是当官的。"张棉地在一边也憋不住了,哈哈笑着讽刺孙伯祥,"我看着你还是从学校领导办公室那边出来的。当官的就是当官的。"

  "你看你张棉地,还说这样的话,谁又当官了,去玩了一会坐坐,都熟悉认识。你去玩也行呀,你怎不去的?"孙伯祥瞪了张棉地一眼,反问。

  "俺不去,俺不当官也没本事。"张棉地自卑自嘲地说,也是讽刺孙佰祥。

  孙佰祥朝教室走去,华志平和张棉地也转身慢慢走向教室。华志平心想,新闻真不少,孙佰祥知道的真多,有活动能力又活络,自己和张棉地比他这方面差远了,孙伯祥不愧是原来班的头头、小活动家。

  孙伯祥走远了,张棉地小声对华志平说:"这小子以前当官锻炼出来了,能说会道,不当官了还到处活动,真充能。咱比不了人家。"

  华志听了一时没吱声,不知张棉地说的是褒意还是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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