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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网站截图
图片来源:https://nymag.com/intelligencer/article/donald-trump-reelection-campaign-2020.html
法意导言
特朗普竞选团队在美国总统大选临近时的人员变动引发了广泛关注。《纽约杂志》政治记者奥利维亚·纳齐(Olivia Nuzzi)于2020年8月16日在《纽约杂志》上撰文。纳齐对超过30位2020年大选和2016年大选的关系人士进行了采访,结合她自身的走访,对比尔·斯特皮恩取代布拉德·帕斯卡尔成为特朗普竞选团队经理的内幕进行了披露,对比尔·斯特皮恩的从政经历进行了回顾,也对特朗普连任竞选的未来发展进行了展望。纳齐认为,特朗普连任竞选的前景并不乐观,临阵换将可能并不会带来根本性的变化。
大选当前,揭秘特朗普竞选团队内的派系斗争
作者:奥利维亚·纳齐(Olivia Nuzzi)
译者:王允文
一
在他任职的两年半中,布拉德·帕斯卡尔(Brad Parscale)的身影在弗吉尼亚州罗斯林的特朗普竞选总部难得一见。帕斯卡尔身高六英尺八英寸,匕首似的一把络腮胡和尖尖的耳朵让他的脑袋看起来像是中世纪的钉头锤,呈尖刺棍状,所以你很难不注意他。但“有时布拉德可能连续2、3周都不来”,一名竞选负责人告诉我,“如果他不是去见总统或者在见总统的路上,你就不会看到他。他只会做些高调的、名流似的事情。”
“他从不去那里,”一位白宫高级官员说,“他会从自己在佛罗里达的房子里打电话来吹嘘说自己在泳池旁边。就是因为他从不去那里,竞选办公室里的人们下午四点就走了。”(特朗普竞选团队中的一位高级顾问杰森·米勒(Jason Miller)告诉我,“我从没和他视频通话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在和我通话的时候在干什么。”)
随着他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大,今夏早些时候,帕斯卡尔开始更经常地去总部。对于一些人而言,这是即将到来的惨淡前景的征兆。民意调查?特朗普在全国范围内以两位数的差距落后于他几乎见不到人的挑战者,而且在大多数摇摆州,差距都相当显著。宣传?好吧,你试图以有利于自己的方式来描述过去六个月,但十六万美国人在此期间死去,而至少五百多万人被你最初说是不必担心的一种病毒感染。在这六个月里,你连任的最佳理由——世界上最好的经济状况——也被摧毁殆尽。反击?特朗普甚至不能给乔·拜登(Joe Biden)起个确定的外号。他究竟是“瞌睡虫乔”(Sleepy Joe)、“诡异的乔”(Creepy Joe)还是“北京拜登”(Beijing Biden)?帕斯卡尔在塔尔萨所组织的小型集会在接下来的几周中被大肆炒作,随之而来的还有这一城市的激增的新冠病毒感染病例。据当地官员称,这很可能是这场集会所导致的。集会的嘉宾赫尔曼·凯恩(Herman Cain)也于不久后过世。与此同时,全国范围内也存在着特朗普无力控制的民众骚乱——特朗普的政治生涯就是从在各媒体上提出所谓“出生论”(birtherism)的种族阴谋论开始的。但是一种无知而自以为是的态度使得帕斯卡尔将竞选团队比作“死星”,准备好发射却没有明确的目标。接下来是什么?蝗灾?情况能怎么变得更糟?竞选已经被拖入了实际上是历史性的深渊——在角逐的此刻,赤字不仅比历届任职者所解决的要高,还高于历届任职者所曾面对的。
甚至连特朗普本人都发现越来越难以相信一切都好的假象,并且越来越容易发现一种与邮政服务开战的虚无主义智慧,这将一方面削弱民主党通过邮寄选票获得的优势,一方面在更广泛的意义上使得整个选举失去合法性。他最亲近的顾问现在告诉他,糟糕的数据和评论不是“假新闻”或者深层政府骗局的成果,而是11月会发生什么的真实反映。尽管他花了一段时间来接受。总统最近让另一位白宫高级官员在看完拜登的演讲后评价他的表现。“我说,‘我认为,如果我们输给这个家伙,我们真的很可悲。’”这位官员告诉我,“总统对我说,‘我不会输给乔·拜登。’我说,‘你正在输给乔·拜登。’”
按照这位官员的说法,7月之后,他才“第一次发现”自己可能被击败。他并不责怪自己。他归咎于冷酷的世界、更加冷酷的媒体,以及“死星”没能成功使他免于二者的攻击。“他们觉得他们在参加这样一场竞选活动:这位为我们带来有史以来最好的经济状况的总统让我们稳步发展,所有的宣传都由此引出。我们在和哪个社会主义者竞争?罢,罢,罢。一切都改变了,但他们没有应变,”这位白宫高级官员说,“总统开始讨厌宣传。他讨厌‘北京拜登’——这个名字不是他提出的。”
在白宫西翼,官员们整理了有关这位竞选经历的流言蜚语和不利数据,就像起草一份档案一样。根据联邦选举委员会,当帕斯卡尔的公司网络被报道出在总统就职日和大流行病之春之间收入3800万美元之时,这一说法就广为流传了。尽管帕斯卡尔谢绝透露他个人工资占竞选开支的比例,但《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在3月报道称特朗普为帕斯卡尔设定的最高工资在70万美元和80万美元之间——这足以使他在中年成为豪车和海滨不动产收藏家,至少媒体的夸张描述如此。但不仅仅是帕斯卡尔在自己身上的花销使他的一些同事感到担忧,帕斯卡尔在其他所有事情上的花销也是一样,例如他每月付给小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竞选团队把所有的钱都花在蠢事上。布拉德的行当一直在赚钱,”第一位白宫高级官员告诉我,“每个人都在想,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他只是在从第一家庭捞钱,基本上。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贾里德和他们一家能够受得了。这是一直以来的话题。为什么?为什么是布拉德?他不是什么天才。我想人们只能得到这个结论,好吧,还有谁能成为竞选团队经理呢?我们有点摆脱不了这家伙了。”
帕斯卡尔此前就遭受过批评。这是由工作带来的——2016年的竞选活动一片混乱,而在这次,除了要更多钱之外,看起来没有人想要做点事。但随着竞选活动开始变糟,特朗普不再只落后一点点,而是落后很多,帕斯卡尔就成了批评指向的靶子。“林肯计划”(The Lincoln Project)(这一组织由一些自称“决不选特朗普”的保守主义者组成,其成员曾是共和党建制派,例如约翰·韦弗(John Weaver)、史蒂夫·施密特(Steve Schmidt)和总统顾问凯莉安的丈夫乔治·康威(George Conway)。)在华盛顿购买了播放时间,意在强迫总统观看一则48秒的攻击性宣传广告,该宣传广告围绕帕斯卡尔自从上次竞选为总统服务以来的四年中积攒的私人财富展开。特朗普的确看到了这则宣传广告,而且,他后来问帕斯卡尔为什么里面有“打屁股”的片段。
“总统想要知道谁真正忠诚于他、谁不忠诚于他,以及谁在靠他发财,”乔治·康威告诉我,按他的观点解释道,“引发特朗普的多疑症”是击败他的一种途径。“谁是特朗普号的船长并不重要,因为特朗普本人会在最后让船撞上冰山。如果能再混乱一些,那就更好了。我们试图引发特朗普骨子里的混乱因子。”
尽管竞选团队的代表坚称新闻界有关帕斯卡尔将要被解雇的报道是错误的,但竞选负责人说:“凡是知道一点内情的人都明白这只是时间问题。”另一位白宫高级官员补充道,“塔尔萨集会后三周,布拉德特战队就会被炒鱿鱼。他们在说,‘布拉德的职位很稳固!布拉德是家庭的一员!’没人会问,‘总统的职位是否稳固?’但是总统开始问这个问题了。”
总统也开始问其他类型的问题了。“有人说丹·斯卡维诺(Dan Scavino)一年挣的钱只够布拉德的一辆车的价格,这确实激怒了他,”第二位白宫高级官员说。斯卡维诺是为特朗普服务最久的助理之一,作为白宫社交媒体负责人,他的政府工资为18.3万美元(也是西翼助理的最高工资)。而正如“林肯计划”在他们的宣传广告中有效指出的那样,帕斯卡尔拥有一辆起价9万美元的路虎揽胜和一辆起价20万美元的法拉利。“对于总统而言,这是个直观的说明。”第二位白宫高级官员说道。
7月15日晚上,特朗普宣布了他的决定。帕斯卡尔将被降职,取代他成为竞选团队经理的是比尔·斯特皮恩(Bill Stepien),也是他的前白宫政治主管。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多位工作人员都对我将斯特皮恩描述为一位只关心如何赢得选举的专业人士——好像一位在乎胜利的竞选团队经理的到来对于一场正在走向失败的竞选活动而言是个显著的进步似的。“开始有了更多对上下班的共同期待,”一位与竞选活动和白宫关系密切的人士告诉我,“一夜之间,人们的期待就改变了。前一周,人们还因为新冠病毒而待在家里,到了下一周,就变成了,‘早上七点上班!’很多人刚开始觉得这过于严苛了。”
在决定做出后的清晨,帕斯卡尔来到了特朗普竞选总部。看到工作人员围绕在他身旁,他不由得回想起了竞选早期的时光,据他所说,那时只有他和另外五个人在共和党全国委员会的地下室工作。帕斯卡尔的情绪变得激动,按照一位竞选官员的说法,他“哽咽起来”,环顾着满屋的面孔,这些人都是他曾雇来组织他曾引以为傲的活动的。他说他知道斯特皮恩会带领团队越过终点线,但无论媒体如何报道,他都不会去任何别的地方。
“然后他就径直走出门去了。”竞选负责人大笑着说。
有人听说他直接去了机场——他确实去了机场并回到了弗罗里达的家。这既是保持理智的努力,也是对斯特皮恩的一种礼貌,他担心如果自己仍然待在斯特皮恩身边并压在他头上,后者就无法坚持自己的主张。在几个小时后,他在推特上发布了《圣经》中的一节:“逼迫你们的,要给他们祝福;只要祝福,不可咒诅。”
“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竞选负责人说,“我们之前也很少见到他。但现在我们完全见不到他。”
二
“只能把布拉德的降职也看作是对贾里德的打压。”白宫高级官员说。(本文对竞选活动的描述基于对超过30位2020年竞选和2016年竞选的消息人士的采访,包括政坛和各级政府中的共和党人以及特朗普政府的高层。)
在特朗普世界,任何掌权或对掌权有明显野心的人都必然有敌人。帕斯卡尔与总统女婿的密切关系意味着他会成为贾里德·库什纳(Jared Kushner)众多嫉恨者的靶子。站在帕斯卡尔的角度来看,表面上是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看起来在花费每天、每小时、每秒激动地蔑视与重要人士关系密切并存在真正影响力的人——例如他本人。帕斯卡尔经常与总统交谈并把他视作朋友,按照他的理解,这招来了嫉恨。秉持着善恶终有报的信念,他试图不参与他觉得肮脏的斗争——那些声称自己将清理污垢的人们制造的泥淖。
在一些人看来,帕斯卡尔的价值不在于它能为竞选活动做些什么,而在于他能为库什纳做些什么。“无论贾里德说什么,布拉德都愿意照做,并对它们守口如瓶。他宁愿承受总统的怒吼,也不会告诉总统‘唔,实际上,这是贾里德的决定,’”第一位白宫高级官员说,“正因为布拉德对贾里德言听计从,贾里德才能进行远程遥控。作为回报,布拉德赚了好一大笔钱,能够住在弗罗里达的泳池边。这几乎像是奇怪的相互合作,无论他们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种思维方式无处不在,有的时候,当我过着糟糕的一天,我会想这是不是贾里德·库什纳的错。在竞选连任中,特朗普世界的最高层爆发了一场像是摔角狂热大赛似的内战,最高层内部的反库什纳派系立刻围绕西翼与竞选总部库什纳利益的代表对峙,以争夺11月之前重启竞选的最后机会。这场大戏既耗费精力又自给自足。帕斯卡尔和斯特皮恩都被视作库什纳的盟友,尽管如此,权力结构变动仍然被认为是库什纳地位变动在某些方面的体现——尽管他所掌管的职责一如既往。库什纳的影响力是如此全面,以至于当他的代理人被解除职务时,作为替代的也是另一位代理人。毕竟,如果你不是“库什纳的人”(Kushner guy)(对被认为是贯彻他意志的官员的蔑称),你还能是什么人呢?
对库什纳进行苏联政体式的解读有助于解释,为什么竞选团队中有如此之多的人在描述这一事件的时候,都很关注有关帕斯卡尔被解雇时的在场者的不同说法——尽管实际上,可能,它之所以能起到帮助仅仅是因为,你可能觉得,相比于连任竞选的实际状况和竞选团队所认为的为了成功连任而需要做的事情,人际关系的细节在根本上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办公室流言。取决于你询问的人的不同,特朗普决定让斯特皮恩来工作的会议或者是向库什纳保密的,即他在决定做出后才知道这件事,或者是由库什纳精心操纵的,即他从一开始就敦促总统做出这个决定。(两位消息人士分别主动告诉我库什纳不在那个特朗普和斯特皮恩所在的房间,而另两位消息人士一起告诉我他在场。所有向《纽约杂志》(New York)提供有关这场会见信息的匿名人士都不会与他们匿名的同事公开争论,也没有提供确凿的证据来支持他们有关这一微小细节的匿名说法。所有这些人都与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关系密切。你是否感到惊讶?)
“我真觉得人们为了美化自己而丑化布拉德的尝试十分卑劣,”这位和白宫以及竞选活动关系密切的消息人士称,“我们应该都在一个团队里。”他补充道,“这一直是心照不宣的事。每个人都知道话是谁说的、事是谁做的。这真的很不正直。不要在媒体上捣鬼。不要做懦夫。但最终,这些人暴露了他们的本性,而因果报应根本作不得准。”帕斯卡尔和喜欢他的人觉得凯莉安·康威(Kellyanne Conway)是最想让他离开的人。在2016年大选中,康威毫不掩饰她对帕斯卡尔的恼怒,一则是因为他向外界宣称自己对政治所知不多的土气习惯,一则是因为他确实对政治所知不多。“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此前从未涉足过政界是一件好事,”她有一次对他说,“但为他工作的人之前从没从政过可不是。”帕斯卡尔认为康威想要控制2020年的竞选,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她需要向总统证明库什纳把一切都搞砸了,而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她需要蓄意为他制造障碍。特朗普知道帕斯卡尔这样看待康威,但是特朗普看起来也惧怕康威,并从未冒险介入。出于某些帕斯卡尔只能猜测的原因,康威的职位稳如磐石。(康威认为这一指控十分荒谬,并认为如果布拉德像他关注不存在的内讧一样关注密歇根和宣传工作,事情或许会略有不同。在她看来,帕斯卡尔的降职是在他试图否认总统亲眼目睹的事实之后发生的——塔尔萨的人群规模,恣意挥霍的开支,以及显示拜登领先的民调。)
根据一位白宫高级官员的说法,正是库什纳试图使他的岳父在塔尔萨灾难之后冷静下来,尽管他几周以来一直在推进集会的举办,以重启竞选活动。库什纳告诉特朗普事情“会好起来的”,并认为这场危机“没什么大不了”,这位官员如是说,“直到塔尔萨集会之前,贾里德都在推进这些集会,然后,突然间,这就变成了布拉德的错。”
但是库什纳的意图和他所扮演的角色的性质经常被只能观察到他与总统有限的一部分互动的工作人员故意曲解,一位高级政府官员表示。“总统一直想要举办集会,他不需要别人的鼓动。”这位人士称,他继而提出正是库什纳去劝说总统,以这样一席话对总统说明了这个问题:如果还没有职业体育联盟举办大型赛事,竞选活动是否能举办也需要斟酌。
回过头来看,帕斯卡尔希望他阻止了塔尔萨集会的举办(这被普遍认为是他的方案),来告诉总统这是个糟糕的主意。但是要说服特朗普并不容易。大流行病限制了特朗普,没有定期的集会意味着没有与民众的定期接触,也意味着他没有办法确定他的感觉。比起依靠内部或外部的数字,他更多地依靠他的直觉,一种勉强的第六感——不是依靠脉搏、而是直指跳动的心脏来了解情况,在这种直觉让他成为总统之前,它先让他成为了一个表演艺术家。在2016年,一位竞选负责人告诉我决定是以这样开头的命令做出的,“我感觉这是我们应该选择的方向。我在哪里听到了它。让我们这么做吧。”竞选活动的高级顾问米勒说,他在选举日临近的时候与特朗普保持持续的联系,最有可信度的特朗普询问的事情之一就是“支持者们在做什么,全国内有什么样的活动,关于竞选进展的当下感觉又怎么样——特别注意,这是与公众对竞选进展的看法相提并论的”。帕斯卡尔对于给他想要的答复感到有压力,米勒亦然。
三
帕克斯顿教堂路上的购物商场里空无一人。普利亚兄弟(正宗意大利香肠),Enviro-Master服务(杀菌,保护你的生意!),运动天堂(团购折扣价),O.C.画布工作室(油画印刷·照片打印·艺术印刷·定制印刷),贝果爱好者(咖啡厅),还有小猫头鹰针织店都关门了。这里只有两个小小的生活迹象:一是格蕾丝按摩店昏暗的门前闪烁着的霓虹灯(有点拿性暗示做宣传)和道芬县共和党委员会总部窗前贴满竞选标语的荧光灯。
这就是宾夕法尼亚州的哈里斯堡。我在那里寻找基层政治活动。你听说过吗?竞选团队声称这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基层政治活动。你可能无法通过被操纵的民意调查看到人们对总统的热情,但当你和他生活在真正的美国的支持者对话时,你可以看到这一点。事实上,在他们口中,这些关于热情的调查不只是比真正的民意调查更可靠,他们就是民意调查本身——好像那些传统的类型简直不存在或者无关紧要一样。我上个月驾车去了全国各地,而全程中我只看到了两个乔·拜登的标牌。这是否能够说明问题?特朗普的竞选团队希望如此。在宾夕法尼亚州,在140万名志愿者的支持下,他们每周上百万次地联络、拜访选民。宾夕法尼亚州具有独一无二地重要性。在上次选举中,农村地区的选民帮助特朗普以少于1%的微弱优势赢得了这个州。但是这一次,特朗普落后于拜登很多。为了缩小差距,竞选团队表示他们将在这里举办数十场竞选活动——比在其他州都多。不过,但愿你们能找到这些活动。
时值7月23日晚上7点,特朗普团队为该地区的竞选活动志愿者安排了培训课。在我到达之前,我一直担心自己会面临病毒的威胁。在我想象的场景中,一边是当地政党总部,另一边是反对隔离的抗议者。我想见了许多特朗普的支持者们,他们没带口罩,彼此之间近距离就坐,对靠过来记录他们评论的记者喘着粗气。但是办公室里非常安静。我穿过了比尔·奥雷利(Bill O’Reilly)、莎拉·佩林(Sarah Palin)、安·库尔特(Ann Coulter)、格林·贝克(Glenn Beck)和拉什·林博(Rush Limbaugh)等右翼名人们的书拱,经过了老布什(George H.W. Bush)和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的画像以及宾夕法尼亚州选区的地图,但我没看到任何人。
在后面的一间蓝色房间里,悬挂着一面美国国旗,白色的条纹间印刷着大写的“让美国再次伟大”。国旗之下,一位女士独自坐在会议桌的一头。她不是来参加志愿者培训的,她是来做志愿者培训的。那里一个志愿者都没有。
当她刚开始以为我可能是一个的时候,她表现得很友好。她为我倒了杯咖啡并请我坐下。她说,有两个人报名参加了“特朗普领导倡议”(Trump Leadership Initiative)的培训,但是他们后来又都取消了,一个说是耳朵感染,一个说是过敏。当她得知我是媒体工作人员时,她的脸沉了下来。她把目光转回自己的电脑,并告诉我她不被允许和媒体讲话。
五十英里之外,共和党位于兰卡斯特的总部定于第二天晚上6点举办另一场活动。在我抵达之时,当地的现场主管杰森正在和一位老人交谈。“先生,感谢您的支持,”他说,“哦,当然。我认为这场选举比1864年的还要重要。当时,我们会失去国家的一半。而这次我们可能会失去整个国家。”特朗普-彭斯的地区现场主管尼克问我是为了食品募捐活动——他说,这是竞选团队“拉丁裔外展努力”的一部分——还是为了志愿者培训而前来的。老人离开了房门,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在那里工作的两位了。“到场人数真少。”尼克说。但是不用担心,杰森说,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
几天之后的7月30日,竞选团队在匹兹堡天佑大道的共餐咖啡烘焙安排了两场选民联系培训课。晚上的培训原定于19:00开始,但在我17:30就早早到达的时候,这家店已经关门半个小时了。一个在里面打扫的姑娘走出来和我攀谈。(就算在营业的时候,和许多这样的场所一样,有关流行病的规定也只适用于外卖。)她说她没听说闭店2个小时后在她工作的地方有任何竞选团队安排了任何形式的集会。不过她早上,也就是第一场集会安排的时候并没当值,所以她发短信问了一位上了早班的同事。他告诉她有几个人来商店询问特朗普竞选集会的情况,但是他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也没能帮到他们。“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搞没搞清楚。”她说。
我在那里又呆了一个小时,直到八点。我想看看究竟有没有人来。没有。
十分钟的车程之外,在县共和党委员会二楼的办公室中,几位工作人员——两名年轻女性和两名年轻男性——坐着盯着他们的电脑。在他们身后是特朗普脸色阴沉的巨大肖像。
“什么活动?”阿勒格尼县的共和党官员凯文·塔图里安(Kevin Tatulyan)一边说一边招手让我进来。
“什么活动?”特朗普-彭斯地区现场主管达拉斯·麦克林托克(Dallas McClintock)问道。
留着淡紫色头发的一位女性突然转向麦克林托克。
“这是你的邮件!”她指着我提到过的宣传广告对他说。
“我的邮件?”麦克林托克难以置信地说道。
“是的!”她说。
他皱起了脸。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几个工作人员试图理顺,在距离大选不到100天的时候,他们怎么会无意中向全国最重要的摇摆州的潜在竞选志愿者宣传了本不存在的官方竞选活动。
他们眯起眼睛看着屏幕,问了些问题。
“什么时候?”
“你在哪里知道的?”
“地址是哪?”
第二场活动的街道名称有一个明显的拼写错误,这个细节让那个有着淡紫色头发的女孩笑了出来。
“听起来是对的。”她不动声色地打趣说。
“我很抱歉!”另一位女士说,她看起来是认真的。“如果您愿意给我们留张名片,我们一定会邀请您参与我们之后的活动!”
四
在成为总统的竞选团队经理的那一晚,比尔·斯特皮恩没怎么睡觉。有的人涉足政坛是因为他们是一项事业又或一位候选人的忠实信徒。有的人则是出于对权威人士孩童式的遵从,或者出于被其接纳的需要。还有人则是为了这项工作带来的地位,在政治舞台周边的办公空间工作就好像沾上了政治舞台一样。斯特皮恩没有这么复杂。他只想赢得胜利。
通向胜利的道路十分艰难,为了获胜,他需要让足够多的美国人相信特朗普“做出了很多很好的决策”——尽管所有证据都指向其反面,就像总统今春疫情高峰期间在玫瑰花园的新闻发布会上对我说的那样。(“的确,很多人失去了生命,但你应该看看初步预测的死亡人数是220万,而我们可能把它降到6万、7万。”自那时起,至少有10万更多的美国人丧生。)
斯特皮恩能做到吗?斯特皮恩有着浅褐色的头发,面色苍白,他看起来太年轻了,恐怕只有在童子军里能算是老兵。(在他获得提拔后,福克斯新闻的格雷格·古特菲尔德(Greg Gutfeld)开玩笑地祝贺特朗普团队雇佣青少年。)但尽管只有42岁,他却已经在政坛中度过了大半的生命。
认识斯特皮恩的人往往会使用“非常不爱交流”和“难以理解”这样的话来形容他。他与布拉德·帕斯卡尔截然不同,和两个人都共事过的官员们如是说。他的思维方式是线性的而非散漫的,他深思熟虑而不感情用事。最重要的是,他并不享受聚光灯下的生活。帕斯卡尔似乎在追求公共荣誉,即使他没在为杂志照相或者和作者交谈,他也被指责试图通过匿名消息影响有关他的媒体报道。“布拉德之流身高六英尺八英寸,还留着胡子,”一位白宫高级官员告诉我,“他们十分引人注目。”比起来,身高五英尺八英寸的斯特皮恩少占据了世上整整一英尺的的空间。
在任何人看来,比尔·斯特皮恩的人生经历都是一个在即将高升时被丑闻阻挡的天才政治人员的故事。斯特皮恩在2002年第一次组织了竞选活动,那是一场党内大会中为了地方职务的竞选。他的候选人失败了。他第二次组织竞选活动是在2003年,为了他在竞争激烈的第14选区参与新泽西州众议员选举的朋友比尔·巴罗尼(Bill Baroni)。在选举之夜,随着选票的公布,胜利对于斯特皮恩的候选人而言似乎已成定局。但他在为巴罗尼的竞选伙伴,也就是前记者席徳纳·米切尔(Sidna Mitchell)计票时出现了计算错误。“比尔·斯特皮恩把票数搞错了,”一位在新泽西政坛和他共事过的人透露,“斯特皮恩认为席德纳以50万9百票领先,大概这样。他让席德纳去宣布胜利了。”米切尔现在已经79岁了,但她仍然记得2003年的那个晚上。“他们告诉我我赢了,大概赢了500票,并让我去发表胜选演说。”米切尔告诉我。第二天,斯特皮恩不得不告诉自己的候选人她其实并没有获胜。但是州议会竞选就是那样,没人对此过多关心,斯特皮恩也继续步步高升——先是2004年的乔治·沃克·布什(George W. Bush);然后去了共和党全国委员会;接着是2008年的鲁迪·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再是约翰·麦凯恩,尽管并不成功。2009年,他负责了克里斯·克里斯蒂(Chris Christie)的州长竞选,以及他随后的连任竞选活动。
共和党人常说“鲍勃·弗兰克斯政治学派”(the Bob Franks school of politics),至少在新泽西州是这样。弗兰克斯曾是一位众议员,在他2000年不成功的参议员竞选期间,斯特皮恩是他的司机。“比尔·斯特皮恩从鲍勃·弗兰克斯那里学到了政治,”一位曾与斯特皮恩在新泽西州的竞选活动中共事的人士告诉我,“鲍勃有这样的规矩:‘面向什么选民群体的什么宣传能让你赢得50%之外的1%?’比尔就是这样学习政治的。”
斯特皮恩曾是罗格斯大学红衣骑士队的前锋,兼职整冰,他觉得竞选活动很有趣,就像一项运动。“他的冰球打得很不错。”现在的蒙特克莱尔市市长肖恩·斯皮勒尚能回忆起和斯特皮恩一起赢得的一场锦标赛。另一位和新泽西州和他共事过的人说,这段经历意想不到地教给他如何找到最好的特工,“雇佣冰球运动员就好了,他们会狠狠地揍不认识的人,只因为这是比赛的一部分。”
他的看法并不局限于此:“他不在乎整个州的共和党人是不是都输了,只要他的人赢了就行。他成为共和党人是受到了环境的影响。他相当蔑视右派。我会说他很可以算是中间派——但他不是被意识形态驱使的。他从不这样。政治对他而言是一项运动。如果他最开始的机会是为民主党人工作,他就会成为一个民主党人。”
不过,尽管用斯特皮恩取代帕斯卡尔看似是一次重启,但在战略层面上,并没有,也不太可能会有很大程度的改变。考虑到如今全国大部分人民的生活状态,在被问及竞选活动会如何传递出一贯的信息时,高级顾问杰森·米勒说,“这很直截了当:特朗普总统创造了有史以来最好的经济状况,他会再一次做到的。”
但是民意调查又如何解释?“我之后再谈,”米勒说,“比起你能接触到的数据,我的数据更及时、更准确。在过去四周里,情况已经改善了。在过去两周,情况肯定是改善了。我们的前进方向是正确的。”
“比起2016年的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们在2020年的情况要好得多。当时,大家在讨论吉泽尔·汗(Khizr Khan)(2004年在伊拉克牺牲的美军上尉胡马雍·汗(Humayun Khan)的父亲,他在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指责特朗普)、阿莉西亚·马查多(Alicia Machado)(特朗普嘲讽这位前环球小姐体重增加)和居里埃尔法官(由于他是墨西哥人的后裔,特朗普声称这位法官不能做出公正的判决)。我感觉现在要好得多。”米勒说。
在当天的第三个或第四个采访中,一位特朗普的竞选负责人听起来十分真诚地争辩道,民意调查不仅仅是错误的——它们之所以出错,是因为主要的民调机构和与他们合作的主流媒体渠道的刻意歪曲——实际上,它们根本不重要,因为美国选民中有着害怕告诉调查者真正想法的沉默的大多数,也因为2016年的民意调查就是错误的(尽管它们并没有错:和全国民意调查有相关性的是全国选民投票,而不是选举人团投票,克林顿以300万票的优势赢得了普选,这正是在民意调查中所体现出的优势,无论数据新闻工作者所使用的是何种预测模型),你开始怀疑,比起某种阴谋论的受害者,你更像是遭到了恶作剧。
斯特皮恩是否参与其中尚不清楚。自从他上任以来,所有的变化都是表面的、管理性的,好像这个工作比起首席战略官更像是办公室主管。他审查了竞选活动的支出,他暂停了几天的电视广告宣传来确定它们是否在正确的地方发表,诸如此类。当被问及现在有什么改变的时候,竞选负责人们使用了奇怪的术语,开始提到“组织结构图”、“建立中间管理层”,以及最重要的“结构”等等。“结构”是他们使用最多的词汇。现在的结构更复杂了,诸如此类。这应该是件好事,尽管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一些参与过2016年竞选的资深人员很怀念那种让他们在逆境中获得胜利的美好的混乱。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他们对此保持诚实,因为这也是对选民的一种宣传。
“我们已经整顿好了。我不想提及2016年的混乱。但我们当时十分匆忙。如果你当时说,‘我想载一些选民在全国进行巴士环行。’他们会说‘没问题!’现在,这背后肯定存在某种策略。”一位竞选负责人告诉我。
斯特皮恩曾在帕斯卡尔手下做竞选副经理,他近距离观察了这些活动,并有办法让事情变得稍微好一些。他把显示选举倒计时天数的时钟移到了电梯前,这样,当工作人员前来上班的时候,他们就能第一眼看到它。在他的政治顾问麦克·杜海姆的启发下,他决定颁发一个“每周最佳员工”奖,前者在2008年为朱利安尼组织竞选活动的时候就向自己的团队颁发奖项。斯特皮恩的第一位“每周最佳员工”得到了一顶有唐纳德·特朗普亲笔签名的MAGA帽子,这位员工被这份荣誉感动得哭了出来。
除了副总统麦克·彭斯(Mike Pence)来的时候,总部中从来没有过全体员工在一起召开的会议。斯特皮恩注意到了这一点。你可以说,他是那种喜欢开会的人。他计划在竞选接下来的时间里每周都举办一次全体会议。第一次会议就选定在他的晋升被公布的第二天早上。他整晚都在构思他要对全体工作人员说些什么,并选定了如下内容:每个人每分钟做的每件事都应该是为了赢得选票。他们应该把从现在到选举日的每一天都想象成“一系列独立的竞选活动”,并且“每天都要赢”。他说他不能容忍拜登的竞选团队“工作得更努力”。“他们可能比我们更有才能、比我们看起来更好,”斯特皮恩说,但他们不会比我们工作得更努力。
“这很混乱吗?是的,由于有了新领导,每个人都手足无措,”一位白宫高级官员说,“但这种感觉就像,‘我们现在都在一条破船上!各位,我们一定得行。’”
五
“如果我半夜把你叫醒,告诉你一位深深卷入桥门丑闻(Bridgegate)的人现在自称为唐纳德·特朗普的竞选团队经理,你不会说‘你在开玩笑吗?我震惊了。这怎么可能?’”斯图亚特·史蒂文斯(Stuart Stevens)笑着说。你会说,当然了。
史蒂文斯对共和党的总统竞选经验丰富,他的最新著作《弥天大谎》(It Was All a Lie)讲述了他在67岁的时候的最新认识:他毕生的工作都是个错误。在他看来,特朗普有一种“管理哲学”,这将他从特朗普集团引向了2016年通向白宫的竞选,在现在,则将他引向了连任的竞选活动。“特朗普所做的就是接纳最多只能算是平庸的人才,他们知道,如果没有特朗普,他们永远不会获得现在的职位,这让他们立刻产生了对特朗普的忠诚。你看特朗普世界,都是一些没参与过总统竞选的人,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参与,而是因为没有人雇佣他们。这不像是史蒂夫·班农(Steve Bannon)某天醒来说,‘我觉得我要参与竞选了!’科里·莱万多夫斯基(Corey Lewandowski)这些人也不会。这就是最后只有布拉德·帕斯卡尔的原因。顶尖的专家不会为你工作。”
比尔·斯特皮恩一直想要参与总统竞选——但这本来会是克里斯·克里斯蒂的总统竞选。然而,在阿斯伯里公园和特朗普大厦的两个竞选之夜间的三年中,事情并没有按照这位上司和他的经纪人的计划发展。现在这看起来很蠢,如果他们住在霍镇,这就像是高蒂家族的故事,克里斯蒂被指控下令关闭通向乔治·华盛顿大桥的车道,以精准报复一位不支持他的民主党市长,这成了一个大新闻,以至于获得了“某门”的称呼。
为了保全自身,克里斯蒂不得不解雇了一些人员,其中就包括斯特皮恩。在媒体得到的信息中,他将李堡市市长称作“白痴”,而大部分对他的立场有所了解的人都怀疑他知道这一阴谋。克里斯蒂宣布他对斯特皮恩表现出的“冷漠的语气、举止和态度深感不安”,而看到这些信息后,“我对于比尔的判断丧失了信心。”仅仅在两天前,他才提名斯特皮恩担任新泽西州共和党主席。而现在,他说斯特皮恩已经要求不再将自己纳入考量,并停止为共和党全国委员会提供咨询。“如果我不再相信他的判断,我就不会要求别人相信,昨天披露的邮件表明他欠缺判断力,因此我也不会让他领导我的政治活动。”
但克里斯蒂没有就此放过斯特皮恩。在接下来的一周,克里斯蒂聘请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对他的政府部门在车道关闭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启动了内部调查。在吉布森律师事务所位于花园大道的办公室举办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中,克里斯蒂的律师、朱利安尼的门徒兰迪·马斯特洛(Randy Mastro)用一份360页的报告公布了他的发现:他的客户是无辜的,桥门丑闻出自大卫·怀尔德斯坦(David Wildstein)和布里奇特·安妮·凯莉(Bridget Anne Kelly)的过错。前者是一位匿名政治博主,由克里斯蒂委任至港务局;后者则是克里斯蒂的副幕僚长。这份报告也包含了一些无谓的披露:在共事的时候,凯莉和斯特皮恩的“私人关系变得密切”,但是到了关闭车道的时候,“他们的私人关系冷却了下来,这显然是出于斯特皮恩的选择,他们也基本上不再交谈。”
“被人踢到一边并被告知失去了对自己的信心——这种羞辱伤害了他,”一位和克里斯蒂政府关系密切的人士告诉我,“克里斯蒂不仅仅是他的上司,他还是一位朋友。如果你十分轻信,而人们伤害了你,那就好像你已经习惯了一样。但如果你不敞开心扉,我觉得他们伤害你的时候情况会更糟。在试图收拾烂摊子、不留下任何痕迹的过程中,克里斯蒂把他身后的所有隐患都扼杀了。”
根据第二位政府的关系人士的说法,克里斯蒂相信他愚蠢的员工使他浪费了通向白宫的努力,于是他“竭尽全力阻止他们再就业”,以确保他们在被解雇之后断绝政治生涯。“我不会因为他为特朗普工作而责备他。他需要谋生。这真是讽刺,不是吗?他最后还是参与了总统竞选。”特朗普政府的一位高级官员说。当库什纳在2016年共和党初选期间第一次试图雇佣斯特皮恩担任地区主管的时候,当时的竞选团队经理科里·莱万多夫斯基告诉了克里斯蒂,他当时仍然在为自己争取提名。克里斯蒂帮助莱万多夫斯基说服特朗普雇佣斯特皮恩是个坏主意,并推翻了库什纳的决定。只有莱万多夫斯基被解雇、克里斯蒂退出竞选并支持特朗普之后,库什纳才得以雇佣斯特皮恩。(莱万多夫斯基不承认这件事,另一个参与谈话的消息人士称克里斯蒂从没说过斯特皮恩的坏话,也从没试图组织他被其他竞选团队雇佣;但是了解该对话的第三个消息来源证实这位高级官员的说法“百分百”真实。)
“当他把比尔踢到一边并碾过所有其他人的时候,他以为比尔已经完蛋了,”第一位与克里斯蒂政府关系密切的人士称,“贾里德在请来比尔和信任比尔的事情上起到了重大作用,这仅仅是因为他也讨厌克里斯蒂。”
克里斯蒂没有解雇过库什纳,又或者通过公布他性生活的私人细节来羞辱过他——比这更糟,克里斯蒂曾经羞辱过库什纳的父亲。在2004年担任美国联邦检察官期间,克里斯蒂对查理·库什纳(Charlie Kushner)这位有权势的房地产开发商和民主党捐助人开展了一项调查,使他家庭破裂。库什纳承认了18项指控,包括非法提供政治献金、逃税以及恫吓证人等罪名。(为了报复配合调查人员的姐夫,他雇佣了一位妓女去引诱他,录下了这段幽会并把录音带送给了他姐姐。要我说这真是又复杂又精彩。查理,如果你在看这篇文章,我很乐意带你出去吃午饭。)他被判处两年监禁,并在亚拉巴马州的蒙哥马利服刑了14个月。贾里德当时是纽约大学的学生,他每周末都飞过去看他,在他出狱多年之后,据称贾里德还在使用他父亲在狱中给他做的一个钱包。
“让比尔在2016年进入特朗普的圈子是给克里斯·克里斯蒂的一记耳光,”克里斯蒂政府的关系人士之一说,“就像是这种感觉:‘好啊,克里斯蒂,你无关紧要,我非要选择你不要的人。’”
“如果他们死后碰到一起——尽管我很有自信他们不会去同一个地方——比尔·斯特皮恩还是会缠着克里斯·克里斯蒂,”克里斯蒂政府的某个关系人士说,“如果克里斯蒂觉得斯特皮恩有朝一日会原谅他,他就太不了解斯特皮恩了。他从不遗忘。他从不原谅。这就是为什么我不会被你的报道引述。”
六
竞选团队中的人们说他们相信——他们必须相信——总有前路。如果他们刚好赢得了北卡罗来纳(特朗普平均领先1至2个百分点)、弗罗里达(拜登领先5个百分点)和亚利桑那(拜登领先2个百分点)这些特朗普在2016年赢下的州,那么他们就只需要再赢下所谓“蓝墙”(blue wall)的宾夕法尼亚(拜登领先6至7个百分点)、威斯康星(拜登领先7个百分点)和密歇根(拜登领先7至8个百分点)中的一个。自1992年至希拉里·克林顿在2016年以共7.7万张选票的劣势输掉这三个州为止,它们在每次总统大选中都支持民主党。工作人员认为特朗普已经锁定了俄亥俄州,尽管拜登在那里也以平均超过2个百分点的优势领先。
“我不认为我们会输掉这场竞选,”特朗普2016年的俄亥俄州主管,也是2020年竞选的高级顾问鲍勃·帕德奇克(Bob Paduchik)说,“我不认为我们正在输掉这场选举。”他告诉我民调平均值没有表明拜登将要赢下俄亥俄州。我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好吧,帕德奇克说,“真正透明政治”(RealClearPolitics)的平均值没有表明拜登将要获胜。我告诉他事实同样并非如此——我们谈话的时候我刚好在看这个网站。就连特朗普青睐的拉斯穆森民调机构也认为特朗普落后5个百分点,我指出。“不”,帕德奇克说,拉斯穆森没有这样的民意调查。当我说这样的民调肯定存在,因为我正在看它的时候,帕德奇克说他不能就此发表意见,因为他自己还没有看过它。他说,无论如何,民调都是愚蠢的,因为它们预设人们会像大选当天那样投票。“但大选不在今天!”他说,“我们还没有举行辩论、召开大会。这只是一种幻想式的猜测。”
看到特朗普连任的前景就不是幻想了。如果大流行病消退,如果在辩论中使挑战者受挫,如果民调差距缩小一点,隐藏的特朗普选民(如果有这种人存在)和选举人团的制度设计或许就可以使特朗普成功连任。如果情况变得稍微不那么糟,如果总统养成了稍微不那么经常把事情弄糟的习惯,如果他再一次得到一点运气,他就能再一次成功。或许坎耶·韦斯特(Kanye West),或者对官方选举结果的质疑,或者对邮寄投票的攻讦,又或者针对卡玛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的“出生论”都是特朗普需要的竞选策略。
不过,尽管斯特皮恩将8月的广告支出集中在进行提前投票的几个竞争激烈的州,有效地做出了拉长竞选节奏、等待国家局势出现变化的尝试,但他所组织的活动一点都没有考虑到战略,更不足以促成总统需要的奇迹。相反,他们看起来觉得,既然他们上一次足够走运,并证明了普遍看法的错误,或许他们就能再走运一次。
特朗普的确相信运气——他当然相信。“总统很迷信,”一位白宫高级官员告诉我,向我解释为什么很多2016年大选的特点看起来会在2020年大选的最后阶段突然重现,“我觉得人们忽略的一点是,他比看起来更有耐心。”
翻译文章:Olivia Nuzzi, The Most Tremendous Reelection Campaign in American History Ever: Inside the chaotic, desperate, last-minute Trump 2020 reboot, New York, August 16, 2020.
网络链接:https://nymag.com/intelligencer/article/donald-trump-reelection-campaign-2020.html
译者介绍 王允文 北京大学法学院2018级本科生。现为法意读书编译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