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选总统的“经济爱国主义”方案
作者：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
译者：张浥萱
法意导言
贸易战以来，特朗普政府愈发强调美国国内工业产业对于经济发展的重要性。纪录片《美国工厂》的上映，让这个话题再次引发热议。与此同时，民主党也在调整竞选策略，将争取工人阶级选民放在竞选总统的中心位置。近日，马萨诸塞州民主党参议员、民主党总统竞选人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公布了她的“经济爱国主义”方案，主张支持美国工业产品的出口，吸引开设了大量海外工厂的美国跨国公司回流，以及成立一个新的政府部门，致力于整合各类资源，为美国人民创造新的就业机会。方案指出，过去美国就业的衰落不再归责于全球化或者机器自动化的应用，他们将积极运用联邦政府的力量干预市场，以调和发达的全球工厂与落后的国内就业之间的矛盾。本文于2019年6月4日发表于《媒体》杂志(Medium)。
我来自一个爱国者家庭，有三个兄弟参军。我非常感激美国给予我的机会。但是控制我们国家经济的“美国”巨头似乎并不这样想，也肯定不会这样做。
当然，以下这些公司挥舞着爱国旗帜，但是他们对美国并不忠诚。李维斯(Levi’s)是一个标志性的美国品牌，但是这家公司只有2%的工厂设在美国。Dixon Ticonderoga——著名№2铅笔的制造商，已经将几乎全部的铅笔生产移往墨西哥和中国。而通用电气近来关闭了位于威斯康星的一家工业发动机工厂，工作岗位转移到加拿大。这份清单还在持续增加。
这些美国公司只表现出一种真正的忠诚：对股东的短期利益。而其中三分之一是外国投资者的。如果他们关闭一家美国工厂，转移工作岗位到海外能够省下一个子儿，他们就会放弃忠诚的美国工人，并在此过程中掏空美国的城市。
政客乐于宣扬他们关心美国的就业。但是几十年来，这些政客一直引用“自由市场原则”，拒绝代表美国工人去干预市场。当然，他们无视这些设定的规则，定期干预以保护跨国公司和国际资本的利益。
结果呢？数以百万计的好工作流向海外，一代人工资停滞不前，不平等加剧，经济发展缓慢。
如果华盛顿想要阻止，它可以做到。如果我们期望更快的发展，更强大的美国工业和更多的优质美国工作，那么我们的政府应当做其他主要国家所做的事情，采取积极的行动来实现这些目标，而不是迎合对美国没有那么忠诚的公司的经济利益。
这不是政府管控多或少的问题。这关乎政府为谁工作。
这就是为什么我今天宣布，作为总统，我会追求经济爱国主义的议程，运用新的和现有的工具来捍卫和创造高质量的美国工作机会，促进美国工业的发展。
我的政府将在政府调控经济的方法上寻求根本性、结构型的变革，最终将美国工人和中产阶级的繁荣优先于跨国公司的利润和华尔街的奖金之前。
在接下来的几周，我将发布更长的个人计划，关于爱国经济应当如何形成我们的方法应对美国经济从贸易政策到华尔街的特定部分。所有这些提案都将分享美国经济决策的共同愿景。今天我也发布了第一个具体的例子——一个针对美国制造业的计划。
但是首先，让我解释经济爱国主义如何运作。
结束借口
是时候拒绝我们听了许多年的借口：为什么我们不能为帮助美国的工人多做点事?
有些人将平稳的工资和流失海外的工作机会归咎于“全球化”。但是全球化并不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和超出控制的神秘力量。相反，是美国选择追求一种资本利益优先于美国工人利益的贸易政策。比如德国，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参与国际贸易的同时，强有力且成功地支持国内工业及其工人。
其他人将美国工作机会的丧失，尤其是在制造业领域，归咎于“自动化”。这是个很好的故事——机器和其他新技术使得美国从事制造业的工人更有生产效率，于是公司需要雇佣的实际员工要少得多。这是一个好故事，除了它不是真的。最新的研究发现这个故事是基于对美国制造业产出数据的广泛误解，以及如何衡量我们计算机工厂的生产效率的统计怪癖。事实上，没有证据表明生产率导致了80年代以来制造业就业在美国的相对和绝对衰落。与此同时，德国人均机器大约是我们的五倍，结果整体上没有失去工作机会。
还有许多人将失业归咎于所谓的“技能差距”——美国工人缺乏他们需要的技能或证书。这也不是真的。这只是高失业率的一个征兆。公司乐于要求工人提供更多技能，以便更好地选择雇佣哪些工人。
事实上，华盛顿的政策——不是不可阻挡的市场力量——是美国工人所面临问题的关键驱动因素。从我们的贸易协定到税法，我们鼓励公司向海外投资，在海外工作，以及保持低工资。所有的利益服务于对美国没有特别忠诚的跨国公司和全球资本。
在我的政府，我们将不再找借口。我们将采取新的积极政策支持美国工人。我们将从两个主要的改变开始：
▪ 积极运用所有工具捍卫和创造美国的工作机会。在华盛顿，来自两党的普遍看法是，我们政府不应该积极干预市场以帮助美国工人。(这个“规则”在补贴华尔街和跨国公司上不起作用。)。我们已经尝试过这个方法，而且它失败了。从我们和其他国家经验来看，我们知道哪些类型的政府行为实际有助于促进可持续的就业增长和工业发展。是时候鼓起勇气去选择我们拥有的工具并且运用它们。
▪ 整合现有的创造就业机会的政府计划，建立一个新的全权负责创造和捍卫高质量、可持续的美国就业机会的机构。这个新的部门——经济发展部——将取代商务部，吸收其他机构比如小型商业管理机构和商标专利管理局，也包括研究和发展计划、职工培训计划和出口贸易管理部门，比如美国贸易代表。新的部门只会有一个目标：创造和捍卫优质的美国就业机会。
代表美国工人的积极干预
如果我们能够积极干预市场，以保护富人和关联方的利益——正如我们几十年来一直拥有的补贴和救济——那么我们就可以充分利用我们掌握的所有工具来保护美国工人的利益。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应该采取更多的激进策略，包括：
▪ 更积极地管理我们的货币价值，以促进出口和国内制造业。贸易逆差和疲软的出口水平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是我们的货币价值。其他国家积极管理它们的货币，以增加出口和发展他们的国内产业。而外国投资者和中央银行驱使我们的货币价值为他们的利益服务。我们应该考虑一些工具，并且与其他受害于货币错位的国家合作，制造有益于我们的工人和工业的货币价值。
▪ 利用联邦研发计划来创造未来的国内工作机会和可持续投资。我们在联邦研究与发展计划上的花费仅是20世纪80年代的一半。与此同时，当美国的纳税人投资研究与发展计划，我们经常见到美国公司从事研究然后将其运用于海外制造产品，比如苹果公司制造iPhone。公司变得富裕，美国纳税人补贴创造海外低工资工作。其他国家则对公共研发基金采取了不同的方法，为经济和纳税人带来了丰厚的成果。从这些方法中学习，我的政府将大幅增加我们研发上的投资，但是有三个关键的新条件：
▪ 联邦政府资助的研究应该在美国进行生产。如果纳税人在研发上的投资促进了新的思想和产品，这些产品就应该在这里被制造。联邦政府已经在某些计划中包含了这项要求，除非特殊情况，这将是一项标准要求。
▪ 如果他们推动了盈利事业，纳税人应当能够抓住他们的研究投资的好处。就像任何一个投资人，纳税人在他们做出风险投资的研究与发展计划上，应该得到回报。这可以有多种形式。纳税人可以：获得任何依赖于这项投资创造的知识产权的公司的股权;保留公共资助创新的版税或专利收入的黄金份额，或者要求公司从公共资助的研发中获益，将利润再投资回国内生产、研发和工人培训计划，而不是股票回购。
▪ 研发投资必须分布在国家的每个地区，而不是只关注少数沿海城市。在这个国家的每个地方都有才华横溢的美国人，但是由于公司将工作和机会转移到海外或少数几个美国城市，城市和城镇往往会出现人才流失和萎缩。我们必须在全国范围内分配研发资金，以确保每个地区都有经济机会，以及资金的目标是解决地区问题。
▪ 增加出口促销以追赶竞争对手的努力。在2017年，我们的主要出口促销机构——进出口银行，提供了2亿美元的中长期融资，以支持美国的出口。中国的同类机构提供了超过一百倍的支持，而德国的机构提供了超过三十倍的支持。我们必须支出更多以刺激美国的出口，这样我们才能为美国工人平衡赛场。虽然历史上大部分进出口银行的支持已经转移到少数几家大公司，但我们的出口促销应该更多地关注中小企业。
▪ 部署联邦政府的巨大购买力，为美国制造的产品创造市场。联邦政府每年花费数千亿美元购买商品和服务。我们应该尽可能地要求政府购买美国制造的产品，并使用大量的政府采购计划作为创造对美国新产品的需求和发展特定国内产业的工具。
▪ 重组员工培训计划，为美国工人和美国公司带来真正的成果。近一半的德国劳动力毕业于中学后学徒计划，这使得人们无需四年制大学教育即可获得良好的工作机会，并为德国公司提供源源不断的有能力的工人。我们应该采取积极的措施来彻底改造我们的工人培训计划，以便为美国工人和公司带来更好的成果。
▪ 大幅扩张学徒计划。我们目前每年投资2亿美元用于学徒计划。我们应增加十倍的资金，并为未来十年的学徒计划做出200亿美元的承诺。这些努力会将社区学院、技术学校、工会和公司聚集在一起。
▪ 制定新的部门培训计划。我们还应该制定部门培训计划——这一计划在威斯康星州取得了成功。这些地方或区域部门培训合作伙伴关系将有助于使培训与当地就业市场保持一致，利用社区学院系统，并通过设计基于整个部门的培训，确保工人获得可跳槽的技能。
经济爱国主义是利用我们拥有的所有工具来促进美国工人和美国工业，使他们有最好的国际竞争机会。虽然这些工具可以包括关税等特定事项，但我们的主要目标应该是投资美国工人而不是削弱我们的竞争对手。如果我们的工人在公平的赛场，我知道他们可以接受任何挑战并获胜。
经济发展部门
我们的国际竞争对手，如中国、德国和日本，制定了促进国内产业的具体计划，然后进行认真的投资以实现其目标。“中国制造2025计划”(Made in China 2025 plan)旨在通过各种激励措施和“数千亿欧元”补贴，在未来几十年中主导先进制造业。德国和日本也制定了计划，确定国内生产的长期目标，并为实现这些目标投入了实际资金。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想法。但在国防之外，美国没有像这样做。
与创造就业相关的政府计划是事后诸葛亮，在政府部门里不协调、分散，而且淹没在具有不同主要目标的大型机构中：
▪ 11个联邦机构里共有58个项目为美国制造业提供支持——所有这些项目都加入了这些机构的主要任务。
▪ 五个不同机构中至少有九个办事处，主要负责贸易政策和出口促销。
▪ 在九个不同的联邦机构中共有47个不同的就业和培训计划。
更糟糕的是，有些政府机构破坏了可持续的美国就业机会。例如，其使命是代表美国谈判贸易协议的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已经只是代表公司高管和政治说客的利益。在各政府部门的所作所为，都表明了它反对任何可能使美国工人的利益高于跨国公司或华尔街利益的事物的深刻意识形态。
我们应该将这些所有的办公室和计划放在一起，摆脱那些多余或者不起作用的，去芜存菁，明确联邦政府的统一使命是促进美国中产阶级的可持续发展。
这就是为什么我建议成立一个新的机构 - 经济发展部 - 它的唯一目标是捍卫高薪的美国就业机会并创造新的就业机会。
该部门将负责每四年制定一次国家就业战略(NJS)，就像德国和中国这样的国家制定定期战略计划一样。NJS将是一项长期计划，旨在观察全球经济环境并确定新的风险和机遇。它不仅关注整体美国经济，还关注区域经济。它将研究对农村社区和小城市产生差异影响的趋势。它将为美国就业和美国工业制定明确的目标，指导经济发展部如何优先考虑其投资并指导其计划。
至关重要的是，我们所有与贸易有关的计划都属于新部门。通过将我们的贸易计划置于这个新部门，我们将明确表示贸易政策必须捍卫和创造美国就业机会。
将资本和工作从一个国家转移到另一个国家变得越来越容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政府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关心捍卫和创造美国就业机会——而不是更少。如果我们拥抱经济爱国主义并使美国工人成为我们的第一优先事项，而不是继续迎合不忠于美国的公司和人民的利益，我们就能够应对未来的变化。
文章来源：
Elizabeth Warren, A Plan For Economic Patriotism, Medium, June 4, 2019
网络链接：
https://medium.com/@teamwarren/a-plan-for-economic-patriotism-13b879f4cfc7
译者介绍：
张浥萱，华东政法大学经济法专业，大三在读，现为法意读书编译组成员。The desire of his soul is the prophecy of his fat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