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提出，“积极的财政政策要适度加力、提质增效。要用好财政政策空间，提高资金效益和政策效果。优化财政支出结构，强化国家重大战略任务财力保障。合理扩大地方政府专项债券用作资本金范围。落实好结构性减税降费政策，重点支持科技创新和制造业发展。严格转移支付资金监管，严肃财经纪律。增强财政可持续性，兜牢基层三保底线。严控一般性支出。党政机关要习惯过紧日子。”
“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灵活适度、精准有效。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社会融资规模、货币供应量同经济增长和价格水平预期目标相匹配。发挥好货币政策工具总量和结构双重功能，盘活存量、提升效能，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科技创新、绿色转型、普惠小微、数字经济等方面的支持力度。促进社会综合融资成本稳中有降。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
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能拉动经济吗？
下面我们大致回顾一下历年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这是我们预测明年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效果的大背景。
一、综述：为什么要关注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
在自由竞争时期，国家不直接干预资本的再生产，也没有足够的物质基础干预资本的再生产，因此国家仅仅作为资本的守夜人提供再生产所必须的外部条件。这样的客观存在反映到经济学的理论上，就形成了当时占主流的经济思想，即小政府大社会的经济思想。
进入国家资本主义时期，生产力的发展在客观上要求国家作为总的资本家，出面干预资本再生产的每一个环节，调节各部门比例。同时，国家掌握的庞大的国有企业，以及对货币金融的全面控制，为国家提供了调控的物质力量。这样的客观存在反映到经济学的理论上，就形成了凯恩斯主义的经济学派，即国家干预的经济思想。
国家干预有两种主要方式，即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
财政政策的核心是控制政府的收支。扩大支出端（可以简单理解为国家直接“花钱”），能够直接拉动需求。比如国家发行债券，用募集的资金兴建基础工程，以拉动重化工业的需求，进而拉动其他产业的需求，这就是典型的财政政策（按世界银行报道，70-80年代发达国家财政支出普遍占GDP的1/3以上，政府是整个经济体中最主要的参与者。）。在收入端让利（比如减税），可以间接扩大需求，因为让税后老百姓收入增加，可能会扩大消费需求。
货币政策的核心是控制资金成本以刺激社会需求。最常用的货币政策就是降息降准。我们以降息为例说明货币政策的作用。理论上讲，降息既可以刺激消费，也可以刺激投资。比如车贷从6%降到3%，这就可能增加购买需求。其他耐用品分期付款利息越低，可能的需求就越高。再比如，企业中长期贷款利率从4%降到2.5%，也可能刺激企业投资，因为利率高了，某些收益率不高的项目企业就不会投资（如果某项目资本收益率仅5%，银行利息超过5%企业就不会投资，如果银行利息降到2.5%，企业就有可能投资。）。
因此，从理论上讲，通过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相对宽松的货币政策，能够扩大有效需求，刺激经济增长。
但是，凯恩斯主义解决危机的手段，又恰好是将危机推向更极端的手段，因此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效果也会越来越差。
二、我国历年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回顾
实际上我国从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一直实行积极财政政策，并相应相应的货币政策，但是政策的效果在不断下降。
（一）2008-2012：政策效果显著时期
2008-2012年，是我国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最显著的时期。
财政政策方面。2008-2009年以4万亿的强刺激为主，2010年后逐步退出强刺激，但仍然通过税收减免等方式实施积极财政政策。2011-2012年，财政政策略有回收。由于2012年经济持续下滑，因此在当年5月出台了稳增长一篮子政策，并在2013年后重启积极财政。
货币政策方面。2008-2009年我国实施宽松货币政策，央行数次降准降息，加大信贷投放。这两年货币极度宽松，相当部分货币流入资产市场，导致各种资产价格轮番上涨。2011年，由于通胀等原因，“央行先后6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共3个百分点。” 2012年，由于经济下滑，央行再次放松货币，“两次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各0.5个百分点，两次下调存贷款基准利率。”
这一时期刺激政策效果显著。2008-2011年，经济增速大致维持在10%以上，代价是全社会杠杆率从144.9%增至177.5%，每年增长8.15个百分点。2012年效果明显下滑，一年内杠杆率增加13个百分点，但是经济增速仅能维持在7.9%。
（二）2013-2017：政策笑果逐步下滑
本阶段中，我国针对新常态的特点（前期强刺激的后遗症）做出了调整，从全面刺激转入定向调控和微刺激。
1、2013-2014：微刺激阶段
2013-2014年底，是典型的微刺激时期。我国退出全面的财政刺激，但仍然实行积极财政政策，强调定向调控，有所作为，精准发力，不搞大水漫灌（2013-2016年，我国积极财政政策的特点是大规模的减税降费）。同期，我国货币政策也转为稳健的货币政策（2013年不放松也不收紧银根，2014年数次定向降准，并引导资金去三农和小微企业。）。
由于凯恩斯主义的副作用越来越大，政策的效果也越来越差。2014年4季度进一步明确积极财政和稳健货币政策，对各类投资项目支持力度持续扩大，然而宏观经济却继续回落。2015年2月，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出现负增长，这是2012年刺激政策后首次负增长。这标志着这一阶段的微刺激已经不再适用了。
2、2015-2017：微刺激全面加码
到2015年第三季度，GDP平减指数为-0.26%。GDP平减指数持续为负，表明全社会最终商品和服务的价格总水平进入通货紧缩，这是传统资本主义萧条时期的典型特点，人民大学宏观论坛报道认为，我国经济陷入通缩。
为了对冲经济下滑，我国于2015年4月30日召开政治局会议，明确指出要把稳增长放在首位。以此为标志，我国各种微刺激全面加码。在本阶段中，棚改货币化政策刺激房地产投资迅速反弹，与基建投资一起支撑着经济，成了中国经济的续命药丸。延缓衰退的代价是巨大的，债务膨胀侵蚀实体利润，并带来越来越大的违约风险，房价高涨挤压居民消费，并埋下后续地产危机的种子。
这一时期刺激政策效果逐步下滑。2013-2017年，经济增速大致维持在7-8%左右，比前一时期下滑2-3个百分点，但是代价却是全社会杠杆率从190.4%增至241.2%，每年增长10.16个百分点，比前一期增加2个百分点。这说明要维持相应的经济增速，需要更大的财政刺激力度，形成更高的全社会负债。
（三）2018-2023：寻求微妙平衡阶段
2017年后，我国经济政策呈现出这样一个特点，一方面一遇到经济下滑就采取积极财政进行刺激，另一方面又不gan/不neng采取大规模的宽松货币政策（比如2017年，我国就实行稳健中性、边际趋紧的货币政策），因为这会导致房地产等行业潜在危机不断扩大。并且，有时候一边执行积极财政政策，一边又要求地方政府严肃财政纪律，限制城投债（比如2018年，我国一边实行积极财政减税降费，一边针对地方隐性债务严肃监管，导致地方融资平台融资难度加大，国企出于控制杠杆，投资冲动也下滑）。
这样的政策充满了maodun，实际上是在短期危基和长期更大的危基之间走钢丝。既要对冲经济下滑，又要不引发更大规模的潜在风险，这实际上是鱼与熊掌难以兼得。
2019年，我国执行了三年积极财政+稳健货币政策，但经济并没有复苏，反倒一步步滑向深渊。2019年底人大宏观经济论坛建议加强刺激，货币政策要放弃小步微调，并明确提出“不排除使用量化宽松政策”。也就是说，此时人大宏观论坛已经做好“直升机撒钱”的准备，试图以潜在的恶性通胀为代价，换取经济的一时回升。
正当经济会进一步下滑之际，疫情爆发了。
疫情以来，我国继续实施积极财政政策，但任然在走钢丝。
比如，我国2020年新增减税降费超过2.5 万亿元。此外，一般公共预算，基金预算，社保基金预算，全部是赤字，且涨幅大。这是明显的积极财政措施，但是又同步限制房地产融资，设置三线四档。这说明我们既要靠积极财政（因此必然增加负债）刺激经济，又怕引发债务危机（因此要降低房地产的杠杆率）。
2021 年新增减税降费超过1 万亿元，而这一年恒大堡雷，房地产债务危计拉开序幕。2021年上半年经济向好，国家减缓了刺激政策，货币信贷政策持续收紧。但经济在3季度明显回落，随着三季度宏观经济放缓，公共财政收入特别是地方本级财政收入增速明显放缓，9月份当月同比出现负增长。为应对经济下滑，国家货币政策在4 季度再次边际放松。
2022-2023年，房地产危几彻底爆伐，地方财政收入下滑，经济萎米不振。为对冲经济下滑，我国继续实施积极财政。2023年，一边继续执行积极财政政策（扩大地方政府专项债发行，一边新增发行一万亿国债。），一边数次降息降准，货币政策较之前明显宽松。然而，在这样积极财政和相对宽松的货币政策下，我国经济仍然没有明显号转。
纵观疫情三年，我国杠杆率从246.6%增长至286.6%，合计每年增长10.66个百分点（上一期为10.16），而GDP实际增速却下滑至5%左右（上一期7-8%）。
三、小结
从金融危机以来，我国一直实施积极财政政策对冲经济下滑。但是，随着凯恩斯主义副作用越来越大（详见前两篇文章），要维持相应的GDP增速，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力度就要越来越大，全社会的负债就要越来越多。单位负债拉动的GDP增速越来越小。
2008-2012年间，全社会杠杆率每增加1个百分点，大致能对应1个百分点的经济增速。
2012-2017年间，全社会杠杆率每增加1.4个百分点，大致能对应1个百分点的经济增速。
2020-2023年间，全社会杠杆率每增加2个百分点，大致能对应1个百分点的经济增速。
剂量越来越大，效果越来越差，凯恩斯主义的负面作用越来越明显了。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我国再次提出积极财政和稳健的货币政策。
最后，我要说，我相信政府的政策一定会有作用，我相信未来一定是美好的，我相信困难终会过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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