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生来自私吗?听听马克思怎么说 余斌 · 2019-11-28

人性生来自私吗?听听马克思怎么说 余斌 · 2019-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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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性生来是自私还是无私的?这对我们有没有好处?经济学的许多讨论与此有关。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也不例外。

  有人说,马克思的最大问题就是要求人们无私,而人是自私的。真的构成矛盾吗?

  文/余斌(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研究员)

  在分析简单商品之前,我们先来谈谈西方经济学的一个“公理”或假设前提:每个人的任何行为,都是自私自利的!西方经济学因此认为,必须实行私有制,才符合这个公理。

  有人也因此说,马克思的最大问题就是要求人们无私,而人是自私的。这种说法反映了一个十分典型的现象,就是不少没有读过马克思的书的人,竟敢毫不脸红地把马克思从来没有说过的话,说成是马克思的观点。

  马克思有没有要求人们无私,我们稍后再谈。我们先来谈谈人是自私的这个说法。

  这里存在两个问题。首先,“私”(或“自私”)与“稀缺”一样也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而且,从哲学上讲,规定即否定。既然规定了自私,那就有否定自私的“无私”的存在。试想,如果太阳一直悬在当空,即始终是白天,那么人们是不会有白天这个概念的,因为那样是不可能有黑夜的,而没有黑夜作对比,人们怎么能认识白天呢?其次,即便人性的自私是公理,也不能证明必须实行私有制,反而证明必须限制私有制。这是因为,如果人人都极其自私,那就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去损人利己,整个社会必然陷入混战的状态,从而人人有损无利。这样的社会在历史的长河中曾多次出现,但即便出现了,也一定会被历史所淘汰。因此,生存下来的社会一定是对私有制有所限制的社会。

  为了强调私有制,中国的西方经济学家说,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并要求把这一条写入中国的宪法。但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宪法里却没有这一条。原因很简单,正如恩格斯在他还是24岁的青年时的一次演讲中所指出的,“纳税原则本质上是纯共产主义的原则,因为一切国家的征税的权利都是从所谓国家所有制来的。的确,或者是私有制神圣不可侵犯,这样就没有什么国家所有制,而国家也就无权征税;或者是国家有这种权利,这样私有制就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国家所有制就高于私有制,而国家也就成了真正的主人。后面这个原则是大家公认的。”

  如果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那么,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就不可以对私人的财产征税,其政府只能关门大吉,也不能允许破产现象的出现。但是,在资本主义国家里破产却是经常的现象。

  有人说,马克思也同意人是自私的,因为马克思说过,人们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但是,马克思所说的完整的话是这样的:

  “大家知道,有一种心理学专门用细小的理由来解释大事情。它正确地猜测到了人们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但是它由此得出了不正确的结论:只有‘细小的’利益,只有不变的利己的利益。” 马克思用“贪杯过度是要跌破自己的脑袋的”话来讽刺“这些聪明人对人和世界的了解首先就是糊里糊涂地跌破自己的脑袋”。

  上述那句完整的话表明,马克思并不是从人性是自私的还是无私的这样的角度来思考问题的,从而马克思也不可能去要求人们无私。在马克思和恩格斯合著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就有这样一句话:“共产主义者不向人们提出道德上的要求,例如你们应该彼此互爱呀,不要做利己主义者呀等等”。当然,马克思更不会主张人是自私的。实际上,马克思笔下的人,是一定的阶级关系和利益的承担者。

  马克思把经济的社会形态的发展理解为一种自然历史的过程,并认为,不管一个人在主观上怎样超脱各种关系,他在社会意义上总是这些关系的产物。马克思甚至不要求个人对这些关系负责。中国共产党对于国民党起义将领既往不咎体现的就是这种原则。而日本右翼执意参拜靖国神社则表明他们要对日本侵略亚洲各国的罪行负责,亚洲各国人民必须对这些右翼分子追究责任,正如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德国政府对有纳粹言行的人追责一样。

  不仅如此,马克思还指出,人们认为什么东西是公道的和公平的,这与问题本身毫无关系。而在于在一定的生产制度下什么东西是必要的和不可避免的。因此,在他看来,在雇佣劳动制基础上即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中要求平等的报酬或仅仅是公平的报酬,就犹如在奴隶制基础上要求自由一样。有人指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研究把个人感情引入到经济研究活动中,从而无法取得真正有价值的研究,他还强调经济学研究者要残酷无情,要做冷血动物。真可谓,无知者无畏啊!西方经济学什么时候对资本家残酷无情过?对于这样的人和观点,马克思早就指出过,西方经济学的一个特点就是,认为“无知就是充足的论据”。

  人性的善或恶,自私或无私,都不是经济科学(即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出发点。而且在对待人性方面,经济科学的态度也是一视同仁的。不像有些人,主张人性本恶,但却是有偏向的,只认为官员的人性本恶,只要求加强对官员的监督,限制官员的权力,以便让官员听命于资本家;同时却有意地忽略资本家也是人性本恶的,而绝不要求加强对资本家的限制,也绝不要求加强对资本家及其手下对工人们的权力的限制。

  西方经济学经常要做出大量的假设,前面所提到的,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就是其中之一。西方经济学还假设人人都能最理性地计算出每一项行为所能给自己带来的收益,也就是说,假设人人都能达到大学数学系的高才生也未必能达到的水平,并能从中选择出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行为方案。但是,一方面,任何选择都要以一定的物质基础和社会关系为前提,不讨论物质基础和社会关系的形成与发展,而只讨论抽象的选择,就只能是承认既得利益者的权利,维护资产阶级和国际霸权集团的利益。

  另一方面,如果我们假设地球是不动的,而且这个假设是那么地符合我们的日常生活经验和感受,那么我们就只能得出太阳绕地球旋转的结论,并认为过去教会所主张的地心说是无比正确的。但是,现代天文科学和任何一门自然科学都决不会去做这样的假设。然而,类似这样的假设在西方经济学中却比比皆是。相比之下,天主教会已经给主张地球是运动的伽利略平反并认错了,而西方经济学界却仍以荒唐的假设而“自豪”。

  最后,虽然马克思没有要求人们无私,但是他却给出了判断一个人,尤其一个学者,是否卑鄙的标准:“一个人如果力求使科学去适应不是从科学本身(不管这种科学如何错误),而是从外部引出的、与科学无关的、由外在利益支配的观点,我就说这种人‘卑鄙’。”

  摘自《45个十分钟读懂资本论》(升级版),东方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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