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20年代以来,朝鲜军事活动呈现积极主动态势。在国防建设方面,朝鲜系统推进朝鲜劳动党第八次代表大会(以下简称“劳动党八大”)确定的国防发展五年计划;在军事路线方面,朝鲜构建了更具主动性的军事斗争原则和新军事战略。整体而言,劳动党第七次代表大会后,朝鲜安全战略经历了迂回和重大转向。劳动党八大后,朝鲜安全战略走向日渐清晰。如何认识这种变化,是妥善处理朝核问题和对朝关系的关键。
01
理解朝鲜安全行为的另一种视角:自主性与内生性
多数研究侧重外部因素对朝鲜安全战略的影响,探寻朝鲜安全行为与外部因素互动的规律。这些外部因素包括美韩联合军演[1]、美国国内政治变化[2]、韩国国会选举[3]等。然而,关于朝鲜安全行为的一些研究证实,仅关注外部结构因素并不全面。曹玮等选择2006—2018年影响朝鲜“核行为”的因素(国家安全、政权安全、朝鲜半岛统一与和平、经济援助、国家威望、领导人观念),以及进程性因素(美国、韩国、中国、日本),与朝鲜的“核行为”进行关联性统计,建立了关于朝鲜核试验和导弹试验行为的短期预测模型。通过分析发现,朝鲜面向国际社会频繁提及国家自主性,与其“核行为”呈正相关关系,以及美韩对朝强硬政策不能彻底消除朝鲜拥核意愿。[4] 2017年,左希迎考查了朝鲜在第四次核试验后的行为,认为跨过核门槛的国家作为较弱一方,其行为受到技术进步、政体安全和联盟凝聚力三个因素的重要影响。[5]这两个研究都关注了朝鲜安全行为的自主性和内生性。
2022年以来,朝鲜军事行动更加积极主动,西方学界对其意图有不同看法。史汀生中心研究员李永明认为,2022年秋以来朝鲜前所未有的军事行动不是单靠美韩举行大规模联合军演能够解释的,而是朝鲜对美、中、俄的30年政策发生根本转变的结果,如果持续下去,将对朝核谈判的形式和结果产生深远影响。[6]然而,德国亚太战略中心顾问委员会成员谢弗认为,对抗美国是朝鲜历来不变的基本政策。朝鲜积极主动的军事战略与朝美河内峰会后的战略转变无关,但与即将到来的美国总统选举有关,即朝鲜希望美国共和党胜利,重启对朝接触,减轻制裁,接受朝鲜的核计划。[7]两种观点均聚焦朝鲜军事行为的外部因素,即美韩军演、美国大选、中美俄关系等。
不可否认,朝鲜的核导战略始于外部的安全压力,但是进入核门槛并进行了一定的核武技术积累后,影响朝鲜安全战略的变量发生了变化。传统的关于影响朝鲜安全行为因素的研究都未将其国防建设与军事路线作为重要变量。这可能导致对朝鲜核导行为的判断出现偏差。朝鲜政务日益公开化,通过梳理朝鲜中央通讯社和《劳动新闻》的公开报道,可以较为系统地了解朝鲜国防建设和军事路线。劳动党八大后,朝鲜安全战略变化趋势呈现体量较小国家不常见的自主性和内生性,即朝鲜安全战略的发展变化取决于外部形势的变化,也取决于国家军事路线和国防技术发展。对此缺乏充分研究,将导致对朝鲜安全战略的宏观变化把握不足。
笔者认为,朝鲜安全战略经历了劳动党第七次代表大会后的突进、2018—2019年的短暂迂回、劳动党八大后的战略路线日渐清晰,在国防建设上努力形成实质性的核战争遏制力和核反击能力,同时构建更具主动性的军事路线,以打造安全形势新常态。在此基础上,朝鲜形成了升级不对称威慑的安全战略,重新设置对话条件、谈判议题和提高管控局势的能力。随着朝鲜安全战略出现系统性转变,持续30多年的朝核问题的表现形式和主要议题发生变化。系统考察劳动党八大后,朝鲜安全战略重大调整和变化趋势,有助力加强对朝鲜安全行为全面、系统的理解,为朝鲜半岛安全问题研究探索新的理论视角和解读体系,同时有助于我们在处理中朝关系上形成新的思路,在复杂安全局势中预判局势发展。
02
打造具备核战争遏制力和综合核反击能力的国防力量
国防建设是安全战略的物质基础。劳动党八大后,朝鲜以国防发展五年计划为中心,全方位推动国防力量从自卫型向具备核战争遏制力和综合核反击能力转变。
(一)确定加强核战争遏制力与核反击能力的国防发展目标
长期以来,朝鲜将国防建设目标设定为发展自卫型国防力量。2020年5月,朝鲜劳动党第七届中央军事委员会第四次扩大会议提出加强核战争遏制力的国防发展目标。2021年1月,劳动党八大提出进一步加强核战争遏制力,全力造就最强大的军事力量。[8]为此,劳动党八大制定了国防发展五年计划,包括五大核心任务:第一,进一步发展核武器小型轻量化、战术武器化;第二,研制各种战术核武器,持续推进超大型核弹头生产;第三,推进固体燃料洲际弹道导弹的研发;第四,开发应用高超音速导弹,拥有核潜艇和潜射导弹;第五,加快发展军事侦察卫星、500公里纵深无人侦察机。[9]国防发展五年计划五大核心任务显示朝鲜国防建设基本思路是保重点,补弱项,不仅要拥有战略武器,还要有战术武器和先进的常规武器;不仅要有远程打击能力,还要有中短程、非对称打击能力以及信息情报获取能力和海上与空中军事能力。可见,朝鲜致力于构建全面的、立体的、以加强核战争遏制力为目标的国防体系。
在加强核战争遏制力的基础上,劳动党八大后,朝鲜努力提高核反击能力。2023年3月19日,朝鲜进行了核反击假想综合战术训练。据《劳动新闻》报道,训练目的是为切实加强国家的战争遏制力和核反击能力,使相关部队熟悉战术核攻击任务执行程序和步骤。金正恩强调,单靠拥核不能遏制战争,只有做到对敌人实施攻击,迅速正确运用令敌人害怕的核攻击力量,才能完成遏制战争的重大战略使命。他提出,打造在任何时刻、任何突发情况下能够迅速正确地完成遏制战争和争取战争主导权的核反击体系。[10] 3月27日,金正恩审阅了拟定的核反击作战计划和命令书,强调只有完美地做好何时何地都使用核武器的准备,才能永远不使用核武器;只有确保超越想象的强大优势的核武力严阵以待,才能使敌人害怕,对朝鲜的主权和制度以及人民不敢轻举妄动。[11] 2024年4月23日,朝鲜进行了核反击假想综合战术训练,600毫米超大型火箭炮兵区分队首次参加。根据朝鲜中央通讯社的报道,金正恩提出,成功进行超大型火箭炮兵参加的核反击假想综合战术训练,扩大战术核攻击运用空间、实现多路转换的核武力建设构想已正确落实,并强调不断提高核武力中枢作用,做好核武力的备战状态。此次综合战术训练成为使核武力做好充分准备,在任何时候、在突发情况下迅速正确完成遏制战争和争取战争主导权的重大使命的重要契机。[12]加强国家战争遏制力和核反击能力的提出,表明朝鲜核导战略的重点从拥有核导能力转向使用核导能力,显示朝鲜在发展核导力量上的坚定意志和持续进步。
(二)系统提升核导力量
国防发展五年计划的“保重点”主要是对核导武器提质增量,打造核战略遏制力。“核+导弹”是朝鲜国家安全结构的核心,是朝鲜发挥不对称威慑的重器。金正日时期,朝鲜实现了核导技术的根本突破。金正恩时期,朝鲜继续推进核导武器的深度发展,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第一,核弹头的小型轻量化和战术武器化。劳动党八大后,朝鲜没有进行新一轮核试验。根据劳动党八大的国防发展计划,核弹头小型化和战术武器化是主要发展方向。2022年4月17日,朝鲜进行了战术制导武器试射。金正恩认为,此次试射的技术意义在于提高前线远程炮兵部队的火力打击能力,以及国家战术核武器的效率和火力任务多样化能力。[13]这是朝鲜媒体第一次对外公开战术核武器性能测试情况,表明其核弹头小型化、战术化技术已经取得重要进展。2023年3月27日,金正恩指导核武器兵器化工作时提出,核武器研究所和原子能部门应该为切实贯彻几何级数般地增加国家核武器数量的构想,有远见地扩大武器级核物质生产,加快生产强有力的核武器。[14]报道中亮相了至少十枚有型号、有涂装的“火山-31”战术核弹头和至少八类运载工具。这些意味着朝鲜的核弹头从试验阶段向量产和列装阶段发展。
第二,推动武器运载能力多射程、多类型的系统性进展。首先,朝鲜继续稳步推进远程运载武器系统。2017年,朝鲜成功试验了首批洲际弹道导弹“火星-14”和“火星-15”。劳动党八大后,朝鲜持续开发洲际弹道导弹,2022年11月发射“火星-17”。朝鲜洲际弹道导弹理论射程逐步实现了对美全境的核威慑能力。[15] 2023年,朝鲜进行了五次洲际弹道导弹发射试验,分别是2月试射“火星-15”、3月试射“火星-17”、4月、7月和12月试射“火星-18”[16],基本完成了从试验发射到作战部署的测试过程。其次,朝鲜快速提升中程、中远程和近程导弹的种类和性能。金正恩上任后,朝鲜开发并测试了液体燃料单级推进的“火星-12”中程导弹。2021—2023年,朝鲜进行了六次中程和中远程导弹试验。在近程导弹方面,重点开发朝版伊斯坎德尔战术导弹(KN-23)、朝版陆军战术导弹(KN-24)和精确制导超大型多管火箭炮(KN-25)三款新型装备。2021—2023年,朝鲜进行了约80次密集的战术导弹试验,研制重心向固体燃料和卫星制导系统转变,以增强突袭和精确打击能力。与此同时,朝鲜积极提高导弹发动机性能,2023年4月进行了“火星-18”型固体燃料发动机试验,11月两次测试中程导弹发动机[17],同年3月20日进行了新型中远程高超音速导弹使用固体燃料发动机地上点火试验。[18]使用固体燃料可使导弹具有更大机动性和隐蔽性。最后,大力开发潜射导弹和巡航导弹等。朝鲜自2014年开始研发潜射导弹,陆续开发了“北极星”系列潜射导弹,2021—2023年进行了三次试射。潜射导弹对传统陆基导弹起到了重要补充。2023—2024年朝鲜密集试验“箭矢”系列巡航导弹。据朝鲜媒体报道,相关试验是为检查军队迅速反击能力[19],表明该装备即将部署实战。巡航导弹具备低空飞行、机动性强、多平台发射等特性,进一步增加了朝鲜导弹力量的多样化。2023年初,朝鲜设立导弹总局,统领和协调全军各型导弹武器发展。2月8日朝鲜人民军建军75周年阅兵式上,一系列新型战略武器亮相[20],显示朝鲜已研发出全系列导弹。[21]金正恩认为,朝鲜完美无缺地实现不同射程的战术级、战略级导弹燃料“固体化”、弹头操控化、核武器化,从而胜利贯彻落实劳动党中央关于对全球范围内任何敌方对象实施“迅速、准确、强有力”[22]攻击的导弹武力建设三大原则。
(三)积极拓展新的军事能力
国防发展五年计划的补短板主要是积极拓展新的军事能力,打造综合核反击体系。在实现核导技术突破后,朝鲜国防研究开始向其他武器系统倾斜,积极拓展新的军事能力。
第一,在国防发展五年计划的五大核心任务中,高超音速武器系统居首位。高超音速导弹加大了被追踪和拦截的难度。2021年9月至2024年1月,朝鲜进行了三次高超音速武器试射。[23] 2022年1月5日,朝鲜中央通讯社发文评论,高超音速导弹部门连续取得成功,在加快完成劳动党八大提出的国家战略武装力量现代化任务、完成在五年计划战略武器部门五大任务中核心任务方面,具有重大战略意义。[24] 2024年4月2日,朝鲜成功试验了新型中远程高超音速导弹。[25]
第二,发展以多管火箭炮为代表的尖端常规武器。2021年以来,朝鲜进行了密集的多管火箭炮试验。2023年元旦,朝鲜宣布军工部门已将30门同类型超大型火箭炮移交作战部队,成为核心攻击武器。[26]这说明,朝鲜加速升级核战力的同时,尖端常规武器研发也在突飞猛进。
第三,大力发展军事侦察卫星技术。朝鲜于2022年2月27日和3月6日进行了两次侦察卫星发射试验。[27]随后金正恩在视察国家宇宙开发局时提出,在国防发展五年计划期间,把大量侦察卫星多角度布置在太阳同步极地轨道上。[28]金正恩视察西海卫星发射场时提出,现代化改建和扩建发射场,以供将来完成多型运载火箭发射军事侦察卫星等多用途卫星的任务。[29] 2023年,朝鲜在5月23日、8月24日两次发射军事侦察卫星均失败后,于11月22日使用“千里马-1”型运载火箭成功发射“万里镜-1”号军事侦察卫星。[30]金正恩强调,把俯瞰万里的“眼睛”和打击万里的强大“拳头”一同掌握在自己手里。[31]这意味着朝鲜基本建成了包括探测军事情报和实施精确打击的核反击体系。
第四,发展包括核潜艇在内的新型潜水武器。在国防发展五年计划的五大核心任务中,海上装备核武化是重要方向。金正恩强调,海军的核武装化是再也不能拖延的迫切时代课题,是武装力量建设的核心要求。[32]虽然核潜艇迄今为止进展最慢,但2023年9月朝鲜试验了可搭载战术核武器的常规动力潜艇——朝鲜式战术核攻击潜艇。从2023年3月、4月试验水下核武器系统“海啸-1”“海啸-2”,到2024年1月19日进行“海啸-5-23”水下核武器系统重要试验[33],表明朝鲜对水下武器系统进行了持续改良。在“箭矢”系列战略巡航导弹的基础上,2024年1月24日和28日,朝鲜导弹总局试射了“火箭-3-31”潜射战略巡航导弹,试验搭载了战术核弹头“火山-31”
第五,完成无人机项目。2023年,朝鲜通过“7·27战胜节”阅兵式、“武器装备展览会-2023”等方式,向外界展示了“晨星-4”战略侦察无人机和“晨星-9”多用途攻击无人机,表明朝鲜国防发展五年计划五大核心任务之一的“500公里侦察无人机”项目完成。无人机可以助力朝鲜在和平时期定期、持续收集前线情报,并进行低强度的军事威慑。
总体而言,朝鲜按照劳动党八大制定的国防发展五年计划,集中力量保重点、补弱项,在核导装备方面提质增量,推进核弹头的小型轻量化和战术武器化,完善多射程导弹性能和种类,提升了中远程导弹发动机技术并完成了作战部署。在常规武器力量方面,朝鲜“小步快跑”,扩展新的军事能力,弥补海上和空中军事力量弱项,成功发射了军事侦察卫星,解锁了无人机技术,推进海上核与常规力量并进。同时,通过在高超音速导弹、军事侦察卫星、水面舰艇等方面技术能力的提升,为传统“核导”力量的现代化升级赋能。总体而言,朝鲜力图构建包括多射程导弹系统、高超音速武器、多管火箭炮、军事侦察卫星、核潜艇和潜射导弹在内的,射程衔接、平台多元、核常一体、战略战术并重、海陆空兼备的综合武器系统,打造集核武打击能力、常规防御能力、军事侦察能力等于一体的军事体系,用以支撑其核遏制力和核反击力。
(四)“对等反制”和“自主计划”相结合的武力试验
2021年以来,朝鲜进行密集武力试验,主要表现为针对美韩军事威慑的压倒性反制措施[36]和强化常规国防力量[37]两部分。一方面,朝鲜武力试验的频率、强度和形式与美韩军演和军事施压保持大体同步。2022年5月重启“延伸威慑”机制后,美韩进行了密集的联合军演。针对美国战略资产进入朝鲜半岛,朝鲜于2022年10月4日试验中程导弹,进行战略反制。针对美日韩联合海上军演,朝鲜中央通讯社于2024年1月19日报道了国防科学院进行了“海啸-5-23”水下核武器系统的重要试验。针对3月美韩“自由护盾”军演增加了野外机动训练,朝鲜没有像以往一样动用导弹示威,而是以西部地区实兵特战训练[38]、各大联合部队炮击训练[39]、坦克兵大联合部队对抗训练比赛[40]和人民军空降部队训练[41]为反制措施。4月19日,针对美韩空军联演,朝鲜进行了巡航导弹超大型战斗部威力试验和新型防空导弹试射。[42]将核导武器的绝对压倒性回应,变为常规武器的针对性压倒性回应,反映了朝鲜审时度势管控局势,也说明其武器库较之前大大丰富,可以根据形势变化做出不同的应对选项。
另一方面,朝鲜越来越多的武器试验具备“与地区局势无关”[43]的强化常规国防力量的性质。首先,朝鲜有明确的武器计划部署。从劳动党八大提出国防发展五年计划,到八届六中全会公布2023年度三大任务——新型战略武器(固体燃料洲际弹道导弹)、军事侦察卫星、战术核武器及核弹头量产[44],再到第八届中央军事委员会第四次扩大会议在“2023年度国防科学发展及武器系统开发计划”中,将中程弹道导弹更新升级与“火星-18”型洲际弹道导弹一起作为导弹工业部门的重大任务[45],这些表明朝鲜对国防建设有着明确的短、中、长期规划。其次,从实践看,朝鲜武器研发试验也大体遵循这样的节奏和安排。例如,2022年进行了密集的战术弹道导弹和超大口径火箭炮试射。根据朝鲜媒体报道,不同型号导弹试验呈现了多枚、组合、多点发射、多平台发射的态势,同时包含了改进试射、验收试射、训练发射等技术性目的。2023年,朝鲜近程导弹试射总数大大下降,开始侧重中程导弹与洲际弹道导弹的开发与升级。进入2024年,朝鲜继续升级中程弹道导弹性能,1月和4月两次试验了高超音速固体燃料中程导弹[46],用固体燃料发动机和高超音速技术提升中程导弹性能。从2022年3月“火星-17”型洲际弹道导弹试验,到12月15日宣告固体燃料发动机试验成功,再到2023年4月、7月和12月固体燃料洲际弹道导弹“火星-18”试射,其中7月发布相关“试射”消息[47],12月发布相关“发射训练”消息[48],表明朝鲜在稳步推进规划中的“新型战略武器”的研发、试射与列装。
此外,从2022年开始,朝鲜在公布各军事计划及各种武器试验时,较以往更多披露技术细节的进展。例如,2023年4月14日朝鲜中央通讯社详细报道了“火星-18”与之前不同的发射方式。[49] 5月31日,该社又报道了军事侦察卫星发射失败的原因与技术细节。[50]这一方面显示了朝鲜在武器研发方面的实质性进步,另一方面展示其在军事力量提升方面的自信。与此同时,朝鲜为开发战略武器而掌握的各类新技术,如固体燃料、高超音速、制导技术等正在有计划地应用到新型常规武器上,使常规武器快速完成升级改造。在此过程中,朝鲜每次具有“压倒性反制”性质的武器试验,除了武力反制外,更从打造核战争遏制力与建立、完善核反击体系方面考量,实现了武力反制与技术进步之间的良性互动。
03
构建“朝鲜式先发制人”军事路线
军事路线是安全战略的具体体现。劳动党八大后,朝鲜以系统提升国防力量为基础,积极推进新的核政策、新的军事斗争原则及新的军事战略,构建“朝鲜式先发制人”军事路线。
(一)核武力政策法制化
第一,朝鲜重新界定了核武器的使命与性质。2022年4月25日,金正恩在朝鲜人民军成立90周年阅兵式上的讲话中指出,朝鲜核武力的基本使命是遏制战争,但如果在自己国土上发生朝鲜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则核力量的使命不能仅仅局限于防止战争。任何势力侵犯朝鲜的国家根本利益,核武力不得不义无反顾地履行自己的第二个使命。[51]在这里金正恩提出了使用核武器的两个使命,即遏制战争和“先发制人”,并规定了“先发制人”的条件是根本利益受到侵犯,改变了朝鲜劳动党第七次代表大会提出的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承诺,以及2018年金正恩新年讲话提出的核武力只针对美国的原则,降低了核武器的使用门槛。朝鲜也否认了一般意义上的“先发制人”意图。在第十四届最高人民会议第十次会议上,金正恩强调,最强大的绝对力量不是单方面实现武力统一的“先发制人”打击手段,而是为了捍卫国家而必须培养防卫力量。如果敌人不触犯,朝鲜绝不会单方面实施战争。如果敌人擦枪走火,溅出战争的一点火花,朝鲜会动员包括核武器在内一切军事力量,坚决惩罚敌人。[52]这一表述清楚地说明,朝鲜发动核战争的前提是对方发动攻击,体现了“朝鲜式先发制人”,即不首先发起攻击,但针对敌人的首先攻击会进行压倒性反击。
第二,在2012年将“拥核”写入宪法的基础上,2022年9月9日,朝鲜第十四届最高人民会议第七次会议颁布核武力政策法令,对核武力的使命、地位、政策原则、指挥控制、使用条件等方面做出法律规定。在核武力的使命方面,法令规定:朝鲜核武力政策属防卫性,致力于打造可靠、有效、成熟的核遏制力,防止拥核国家之间的误判和核武器的滥用,最大限度减少核战争威胁。关于核武力的地位,法令规定:核武力是国家防卫力量的中枢。关于核武力政策的基本原则,法令规定:朝鲜核武力是作为最后手段使用。关于对核武器的指挥控制,法令规定:只有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国务委员长有核武器使用权,并做出所有关于核武器的决定。关于核武力使用条件,法令规定了使用核武器的五种情况,包括国家领导机构和国家核武力指挥机构遭到或被判断为即将遭到核及非核攻击时。[53]这个法令在“拥核是国策”的基础上,将为何用、怎么用、何时用以及常态化动员、日常运维、如何更新等核武力政策更加具体化。核武力政策法令在实现威慑功能外,强调了核武器的使用条件,特别是法令设定的核武力使用的五大条件,使朝鲜在受到非核攻击情况下使用核武器成为可能,再次强调了“朝鲜式先发制人”。该法令明确了拥核目的是为遏制战争,并将作为最后手段使用核武器定为基本原则,没有超出核武力防卫性质。
第三,2023年9月28日,朝鲜第十四届最高人民会议第九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宪法修正补充案,将核武力政策写入宪法,规定实现核武器发展高度化,以保证国家的生存权和发展权,遏制战争,维护地区和世界和平与稳定。[54]金正恩在演说中强调两点:一是核武力政策上升为国家基本法,意味着任何人用任何力量都不能触犯;二是加强包括核武力在内的国家防卫力量是为同美国长期较量,保障和维护国家安全利益。从拥核入宪,到制定核武力政策相关法律,再到将核武力政策入宪,意味着朝鲜核导战略意志更加坚定,不可逆转,使无核化谈判的国内法理基础丧失,为以核裁军为诉求的与美国无条件谈判提供依据。
(二)以强对强,正面对决的军事斗争原则
针对美韩“延伸威慑”下的强力施压,朝鲜采取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原则。2022年6月,朝鲜劳动党召开第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扩大会议。金正恩提出,严峻的安全环境下奉行毫不退让的以强对强、正面输赢的斗争原则。[55]从具体行动上看,这个原则首先运用在对韩军事斗争上。同年6月21日,金正恩主持召开朝鲜劳动党第八届中央军事委员会第三次扩大会议,主要内容之一是将重要军事行动计划补充列入朝鲜人民军各前线部队作战任务[56],这意味着朝鲜将加强在对韩前沿地区的军事部署。随后朝鲜组建了战术核运用部队,并于2022年9月底至10月初举行了七次核战术武器运用部队发射训练。2023年8月14日,朝鲜中央通讯社用较大篇幅介绍了金正恩对大口径可控火箭炮弹厂视察时的指示,强调在加强前线部队炮兵武力方面,几何级数般地增加可控火箭炮弹生产是十分迫切的问题,要根据作战需求进一步增加炮弹生产,为前线部队大范围配备。[57]这是朝鲜正面对决斗争原则在战术方面的具体体现。11月23日,朝鲜宣布废除《9·19军事协议》,恢复根据该协议停止的一切军事措施,同时在军事分界线一带部署强大兵力和新型军事装备。[58]这为朝鲜加大对韩国前沿地区的军事部署创造了条件。
(三)掌握战略战术绝对主动权的新军事战略
2023年8月,劳动党第八届中央军事委员会第七次全会扩大会议明确了朝鲜的新军事战略,即在现代战争中掌握战略战术绝对主动权压倒敌人。[59]为此,会议对强军进行了部署:一是针对美韩军事行动提出彻底牵制的进攻性军事应对,即采取主动行动应对美韩联合军演、“延伸威慑”等。二是确定战时作战方针。核心是以压倒性战略遏制力,采取同时多发性军事攻势,一举粉碎敌人的攻击。压倒性战略遏制力,即核力量。同时多发性军事攻势,即综合军事力量。三是前线作战集团编成方案及新编成的训练方案,包括在半岛有事的前提下,进一步加强前线作战集团战略战术及军力绝对优势;列装部署新型武器装备,拥有更多打击手段执行战争遏制力。四是根据上述要求,军工企业大量生产各种武器装备,并提出了具体的生产计划指标。新军事战略体现了朝鲜的军事战略意图,即 “朝鲜式先发制人”的军事部署和作战方针。2024年3月,朝鲜针对美韩“自由护盾”军演进行了四次实战演习,充分演绎了“朝鲜式先发制人”的具体意图和路径,具体包括3月4日西部地区特种作战演习[60]演练打开地面部队通往首尔的通道,7日炮兵演习演练以“朝鲜式先发制人”直接打击首尔[61],14日坦克演习演练快速挺进占领首尔,16日空降部队演练夺取敌方军事目标。四场演习体现了“朝鲜式先发制人”的特点,即不首先发动攻击,但敌人如果首先动武,将采取压倒性反击。具体反击方式包括“大炮兵战略”,推动炮兵武装力量不断发展壮大。[62] 2024年,朝鲜大规模生产与列装超大型火箭炮,以实现炮兵战斗力的战略性提升。[63]
综上所述,劳动党八大后,朝鲜通过将核武力政策法制化,确定了军事遏制与反击的边界,通过确定以强对强、正面对决的军事斗争原则,明确在现代战争中掌握战略战术绝对主动权压倒敌人的新军事战略,显示“朝鲜式先发制人”军事路线实质是战略防御框架下以攻为守的军事路线。
04
升级不对称威慑的安全战略
新变局下的安全认知及核心安全诉求,决定了防御是朝鲜安全战略的基础,威慑是朝鲜安全战略的基本手段。但随着国防力量和军事路线的变化,朝鲜防御与威慑的具体手段也在发生变化。
(一)朝鲜对半岛核战争的安全认知
劳动党八大后,乌克兰危机、中美战略博弈、美韩对朝政策变化等使全球与地区秩序发生巨大变化。朝鲜对外部安全环境形成了新认知。
第一,世界秩序发展前景不容乐观。在全球大国竞争加剧背景下,2021年9月金正恩在最高人民会议上发表讲话时提出,由于美国单方面且不公正的拉帮结伙、搞小圈子式对外政策,国际关系格局变为更加错综复杂的“新冷战”格局。[64]乌克兰危机爆发后,金正恩在2022年9月最高人民会议上表达了对当前世界秩序的看法,认为当前国际形势显示正义与不义、进步与反动之间的矛盾,尤其是围绕朝鲜半岛的势力格局更加明确,从美国倡导的单极化世界到多极化世界的演变明显加速。[65]
第二,美国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支持,与美国向韩国提供军事保护、遏制朝鲜的手段性质相同。2023年1月27日,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副部长金与正发表谈话,谴责美西方为乌克兰提供主战坦克等进攻性军事装备。[66] 1月29日,朝鲜外务省美国局局长权正根发表谈话,指出美国向乌克兰提供坦克,是以所谓朝鲜“挑衅”为由,向韩国提供延伸遏制力,将核打击手段频繁引进半岛的不合逻辑的、畸形的、强盗般的美国式思维的延续。[67]韩美“延伸威慑”手段通过演习展现,是反对朝鲜的核战争演习。[68]这些外交表态,通过乌克兰危机表达了朝鲜自身的安全关切。
第三,美韩对朝敌对政策,是朝鲜半岛局势恶化主因。2022年,随着美韩“延伸威慑”机制逐步付诸实施,朝鲜感受到更大的安全威胁。12月,朝鲜劳动党第八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提出,美国加紧策动对朝孤立扼杀活动,特别是频繁向半岛部署各种核打击手段,最大限度加大对朝军事打压力度。韩国把朝鲜视为主敌,扬言要进行战争准备。美日韩正在加快落实“三角共助”,积极拼凑“亚洲版北约”等新军事同盟。[69]严峻的周边安全环境赋予朝鲜加速推进国防计划和军事路线的正当性。
朝鲜对外部世界与周边环境的上述认知,是其实施安全战略的基本依据。所谓“新冷战”格局的认知,缓解了朝鲜长期以来的孤立感,为其调整安全战略提供了空间。乌克兰危机与美韩对朝政策的变化,加速了朝鲜国防建设和军事路线的调整。
(二)新常态下新较量的安全诉求
避免战争与改善同美国的关系是朝鲜的安全诉求。但随着国防力量和军事路线的变化,朝鲜达成目标的路径和手段都发生了改变。
第一,反对战争仍是朝鲜的基本安全诉求。2024年1月16日,金正恩在朝鲜第十四届最高人民会议第十次会议演说中,系统阐明了关于战争的政策立场。首先,不希望战争。金正恩强调,朝鲜没有任何理由选择战争,没有单方面断然进行战争的意图。其次,不躲避战争。维护主权、安全和生存权是朝鲜不可动摇的坚定意志。朝鲜绝不容许敌人进犯自己的领土、领空、领海。一旦战争爆发,朝鲜要完全占领、平定、收复韩国。最后,发展自卫武力。朝鲜要继续加强核战争遏制力,增强国家防卫力量,但同时国防建设坚持自卫型原则,而不是单方面实现武力统一的“先发制人”的打击。[70]朝鲜对战争的基本态度可以归结为无意愿、不害怕。反对战争的基本安全诉求,决定了防御是朝鲜安全战略的基础。朝鲜系统提升国防力量和打造积极军事路线,本质上是以攻为守。
第二,改善与美国的关系。2021年1月,劳动党八大首先将对美关系进行定位,即把对外政治活动聚焦于制服最大主敌——美国。[71]这说明朝美关系仍是朝鲜对外关系的重中之重,朝鲜核心安全诉求仍是改善与美国的关系。劳动党八大也提出了弹性灵活的以强对强、以善对善的对美政策原则[72],延续了朝鲜一贯的“对抗与对话”的对美关系框架。美韩重启联合军演后,2022年6月朝鲜劳动党第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确定了以强对强、正面输赢的斗争原则[73],仍没有脱离“对抗与对话”框架,但提高了对话的条件。针对美国拜登政府“无条件对话”倡议, 金正恩在9月9日第十四届最高人民会议第七次会议发表讲话时提出了启动对话的条件,即朝鲜半岛的政治和军事环境发生变化,同时强调决不会先弃核或实现无核化,不会进行此类的任何协商,也没有对换的筹码。[74]在强硬态度和行动背后,朝鲜暗示了恢复对话的诉求,即要求美国取消对朝敌视政策,朝鲜半岛政治军事环境改善是恢复对话的条件。这相当于明确朝鲜放弃了通过无核化实现与美国关系正常化的基本路线[75],力争在国防力量全面提升的新常态下,与美国进行新的较量和交易。简言之,在实现与美国关系正常化这个安全诉求上,朝鲜没有脱离“对话与对抗”的对美关系大框架,但实现了从通过无核化实现与美国的关系正常化,到通过具备强大国防力量实现与美国关系正常化的转变。
(三)升级不对称威慑
鉴于常规作战能力发展呈现不对称特点,朝鲜围绕战略核力量,建立国防安全架构,不对称战略威慑处于优先位置。以国防技术系统提升为基础,以军事路线调整为导向,朝鲜的不对称威慑也发生了变化。
第一,由有限政治威慑转向不对称军事威慑。根据美国核战略专家纳兰对新的核武器国家核战略的划分,核武器威慑作用由低到高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有限威慑,即拥有少量核武器,以诱使同盟国在周边关键地区受到安全威胁时进行干预。核武器发挥“催化剂”作用,实质是一种政治战略。第二层不对称军事威慑,即“先发制人”使用核武器,以迫使危机或冲突态势结束,也称为“不对称升级”战略。在这个战略中,一个国家需要部署核武库,确保第一次核打击的可信威慑,以应对常规的非核攻击。第三层对等反制威慑,即有保证的报复战略,目的是避免“先发制人”核打击,并确保使用幸存的核武器进行第二波核打击。当一个国家发展到足够强大和具备分散的核武库时,会使用这种战略。[76]普遍观点认为,朝鲜核导力量处于第一层有限威慑,即政治威慑。根据劳动党八大后国防力量和军事路线的发展,朝鲜正在构建第二层,甚至第三层的威慑能力。
劳动党八大前,以拥有低端有限的核武器发挥政治威慑达到防御目的,是朝鲜基本的安全战略选择。劳动党八大后,朝鲜推进核武库的现代化,增强军事威慑力,确保核打击的可信威慑。从国防建设上看,一方面,朝鲜不断改善洲际弹道导弹发动机,实现从液体燃料向固体燃料的升级,增加了导弹的机动性和隐蔽性,开发移动发射车、潜艇、战斗机等发射平台,发展针对韩美的多层拦截打击能力。同时,开发中远程巡航导弹和高超音速导弹,其低空飞行、精确打击、机动灵活等特性增加了朝鲜战略威慑力量的可信性。另一方面,朝鲜更加重视战术威慑力量的建设和部署,重视提高核导的战区使用能力。朝鲜将快速推进核弹头的小型轻量化、战术武器化,与大力开发新型战术武器系统相结合,并通过核武政策法令,降低核武器使用门槛,增加战术威慑力。此外,劳动党八大后,朝鲜核弹头量产化情况说明其力图发展第二波核打击能力,以达到有保证的报复。从军事战略部署上看,朝鲜着力发挥军事威慑力。从加强在对韩国前沿地区的军事部署,到提出掌握战略战术绝对主动权的新军事战略,再到近期在试验和训练中重新强调传统的“大炮兵战略”,都体现了朝鲜加大对周边地区战术核威慑的重视。因此,通过加强国防力量和调整军事路线,朝鲜实现安全战略从有限政治威慑向不对称军事威慑转变。
第二,由被动应对外部威胁转向主动塑造安全环境。劳动党八大后,朝鲜积极弥补国防力量中的弱项,不但重视传统陆上装备,也开始拓展海上与空中装备力量。朝鲜通过发展潜射弹道导弹、编列海基巡航导弹,以及改进导弹和潜艇,推动海军快速核武器化,实现海上核威慑力。朝鲜推动新型潜水武器和反舰导弹的开发,实现海军常规力量发展。在空中力量方面,朝鲜主要是通过开发和使用多用途无人机和发射军事侦察卫星,助力收集前线情报和进行低强度的武力示威。由此,更加多元、综合的军事能力扩大了朝鲜在事态危机时的军事选项。随着国防力量快速增强,朝鲜在战略与战术威慑之间进行自主选择,选项更加丰富,针对不同类型外部威胁进行精准反制,在被动反制与自主发展国防力量之间实现良性互动。从发展自卫型国防力量,到打造核战争遏制力和综合核反击能力,朝鲜安全战略从被动应对外部威胁,向主动塑造安全环境方向发展。
05
结论
劳动党八大后,朝鲜全面推进国防发展五年计划,系统提升国防力量,构建“朝鲜式先发制人”军事路线。朝鲜安全战略在威慑与防御的大框架下,实现不对称威慑战略的升级,力图从有限政治威慑转向不对称军事威慑,由被动应对外部威胁转向主动塑造安全环境。由此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现阶段已不能完全从外部因素变化,如美韩军演、美韩国内政局变化等,作为判断未来朝鲜安全战略进程的主要依据。尽管国际社会对朝鲜军事能力的评估尚存争议,但从劳动党八大后的一系列军事行动看,朝鲜国防建设有长远、清晰的规划,并按照既定节奏逐步实施,显示了朝鲜在发展国防力量上的坚定意志和持续进步。这种意志和进步不随外部局势的变化而改变。这些都表明,朝鲜安全战略开始呈现相当的自主性,走上了由自身战略需求推动的进程。
第二,朝鲜核心安全诉求仍是遏制战争,以及改善与美国关系。但随着国防力量和军事路线的变化,朝鲜已形成核导武力新态势,实现威慑手段升级。朝核问题表现形式和主要议题都将发生重大变化。除非有大的结构性变化,如朝美关系发生根本改善,朝鲜半岛实现停和机制转换等,否则朝鲜不会在核问题上做出妥协。国际社会需要探索新的对朝政策思路。
第三,从朝鲜半岛战略平衡视角看,朝鲜具备了核战争遏制力、综合核反击能力,促进朝鲜半岛走向战略再平衡,这给中国调整朝鲜半岛政策创造了新的空间和契机。基于劳动党八大后朝鲜安全战略变化,围绕朝核问题的主要国家纷纷提出新的对朝政策思路。美国战略界人士提出了相对于“无核化”更加宽松的所谓有助于地区及全球稳定的中间措施[77],寻找双方谈判对话的契合点。日本提出了不设前提条件的首脑会谈。俄罗斯也加强了与朝鲜在经济安全领域的合作,并对其安全战略的变化持充分支持立场。2024年6月19日,朝俄签署包括战时军事互助和军事技术合作条款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俄罗斯的安全保障承诺和军事技术支持,增加了朝鲜进一步提升国防力量和推进军事路线的信心。作为半岛问题利益攸关方,中国的朝鲜半岛政策,也需要在“双暂停”“双轨并行”框架下进一步提出更具操作性的方案。
【山大韩国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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