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潘晓来信”征稿】一位青年文字工作者的彷徨与感悟

【“新潘晓来信”征稿】一位青年文字工作者的彷徨与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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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编者按】1980年5月,发行量超过200万册的《中国青年》杂志,刊登了一封署名“潘晓”、充满青年人困惑的长信,并首次提出“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别人”的伦理命题,最后感叹:“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随即,一场持续了半年多时间的全国范围内的“潘晓讨论——人为什么要活着”就此引发,共有6万多人来信参与讨论。这个事件后来被称之为“整整一代中国青年的精神初恋”。现在,我们离“潘晓来信”的讨论已经过去了40多年。今天的青年人,不也面对和潘晓一样的困惑吗?在潘晓来信所催生的个人主义浪潮中,青年人的路是越走越窄,还是越走越宽呢?今天,也许我们需要一场新的人生观世界观大讨论,需要一个新的“潘晓来信”。本公众号欢迎各位青年人向我们投稿,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和思考,一起讨论当代青年人的困境与出路。


  一位青年文字工作者的彷徨与感悟

  我今年27岁,山村长大,失业,重点本科毕业,我常回想,为什么我会从自信满满一步步变得失望迷茫,从怀疑社会到怀疑自己?我正陷入一种巨大的彷徨。

  我的本科专业是工科,毕业后信心满满的进入了一家与专业相关的大型私企工作,这是我在大学时就已经确定的就业规划的一步,那时我很自信,有着刚毕业大学生的意气风发,脑海中计划着干一番大事业。

  就业是辛苦的,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除了辛苦,其他事情变得难以理解起来,企业文化有着浓郁的“一言堂”氛围,各处都张贴着董事长的画像,人手一本董事长语录,每天的早会是分享学习语录的体会,企业中无论大小领导,都对董事长充满着崇拜,以至于变成一味的奉承谄媚,拒绝一切非议。

  这些对我来说显得很奇怪,但还不至于太影响我的日常工作,让我开始想更换工作的事情是企业疯狂的加班文化。这种文化直接来源于董事长个人的影响,他白天在办公室睡觉,晚上通宵工作,时长往往接近十二小时,在他的“示范”下,一级级领导都自觉加班,并要求员工“义务”加班,在企业的年会上,董事长直接质疑双休制度,不满单休,并真心希望员工可以不休息,全身心的投入在工作中。而企业的工会主席,我至今记得他的模样,大腹便便,戴着老花眼镜,颤颤微微的拿出手机,开始读稿,接近半小时的时间里,都是他对董事长的奉承,不见一丝对加班文化的质疑。我听老同事说,他与董事长关系匪浅,似乎是血缘关系,并且握有公司股份。

  具体到我的工作,在以底薪工作了近一年后,会外派进入正式岗位,此岗位要求全年 24 小时保持在线,一有情况无论放假与否都必须三小时到岗,并且,工作中存在严重的老员工欺负新员工现象,加班盛行、送礼盛行。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企业文化,选择了离职。

  因为我对文字的热爱,我跨行到了文字工作的岗位,作为剧本杀创作者带着我的作品入职了一家集发行与销售一体的公司。剧本杀是一种通过桌面剧本内容进行交友互动的文娱游戏,文字创作比企业的工作要更加自由,更少约束,我很喜欢。第一个月我便工作了 29 天,但这并没有让我觉得加班的辛苦,反而感到轻松和快乐,因为这是我感兴趣并喜欢的工作。

  按照之前与老板的约定,我的主要工作是创作剧本杀作品,但事与愿违,在职场上并没有与老板议价的能力,我在该公司同时任职多个岗位,在该公司决心将精力聚焦在店面销售而不是发行作品时,我无奈只能离开。而公司老板却试图趁机强占我的作品,将我在入职前创作的作品说成是在该公司就职时所创作,一番争论后我只能放弃作品发行并将该作品雪藏,以免被繁重的诉讼缠身。

  最近的一份工作是短视频编剧,本想从事长视频编剧的工作,但长视频有其就业门槛,不是科班出身的简历很难通过。在短视频编剧工作的短短数月,是令我最感到迷惑的时期。

  在短剧行业,充满着粗制滥造、劣质夸张的故事,千篇一律的疯狂的拜金拜权的作品。这些作品并不需要真正的创作,而是疯狂追逐各种热点。一个作品成功之后,将衍生出一大批同质的作品,并且创造出一批同样套路但“成功的”导演编剧,这一批披着成功光环的人,又将带领新一批的导演编剧加入,一起泥沙俱下。

  而在日常工作中,创作被严格限制,短视频不需要自由创作,而是需要如流水线一般追热点来编造的公式文章,在我入职的公司,加班是理所当然的,所有编剧都在导演的压力下僵化创作,每日搜索热点加以编辑,以套路形成故事。这种僵化的环境即使在我离职后依然困扰我许久,它在人脑海植入思维惯性,将抄袭,套路变成习以为常,将个人主义,享乐主义,消费主义高高捧起,操弄着读者,同时也操弄着编剧,以及整个行业,乃至于社会。

  或许你会说可以尝试向报刊投稿,我曾经确实有过尝试,但突然发现报刊的运作也包含着许多资本的游戏,便兴趣索然了。

  一次次的挫败使我陷入迷茫,我曾独自骑行滇藏线,想借此在自然独处中寻求答案,但失败了,自然中片刻的宁静与禅思不能解答我对社会的迷茫,于是我开始转向认真学习马克思主义、教员思想,于是我对社会的迷茫少了很多,但于个人,我的彷徨更甚。

  我喜欢文字工作,想创作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好的故事,并希望能以此养家糊口,但总事与愿违,在我能触及的文化行业,充斥着市场经济下的规则,为了利润,需要绞尽脑汁的拆解“爆款”,并以此为模板进行复刻,宛如新世纪的“八股文”。

  这是一条堵塞创意的道路,并且它或明或暗的有着唯一方向——“资本主义叙事”。文字作品的商业价值高于一切,它需要鼓动人们相信资本主义、个人主义、消费主义,需要将读者洗脑成“消费者”。它需要不断地挑起矛盾,分化社会,以此吸收目标读者,就像资产阶级荒诞的竞选游戏一样,不需要事实,不需要道理,只需要金钱。

  这并不是耸人听闻,打开招聘软件,其中的需求清晰地写着;打开媒体,同类型的作品清晰的表现着这一切。

  我们的社会主义文化在哪里呢?有人说人民喜欢文化的便是社会主义文化,现实题材的作品便是社会主义文化,但真是如此吗?我看到鼓吹资本主义文化的作品充斥着媒体,点赞评论极高,这称得上“人民喜欢的”吗?现实题材里,则是金钱权力的舞台,这些作品里的主角之间明争暗斗、争当人上人,或者歌颂苦难、挑动社会情绪,一切的背后都是资本在推动。一边讲问题,一边开资本主义的药方成了常态。

  阶级叙事似乎成了禁忌。在资本所控制的文艺行业中,我找不到通往社会主义文化的道路。

  我曾向家人寻求帮助,家人说:你就是大学毕业吃不得苦,受不得打击,受不得工资低。但我经历过辛苦的工作,通宵上班,连日加班,老板打压,克扣工资等等,我几乎都是同一批入职的同事中最迟离职的,我相信大部分人面对我当时的处境,也会选择辞职。我并不是家人说的原因而不工作,但解释并没有多大意义。

  现在,通过学习马克思主义,我已经知晓了之前我在职场的遭遇是资本家的压迫剥削,对于离职并没有多少遗憾后悔,但前路呢?市场经济并不欢迎社会主义文学,而是要根据资本主义叙事写作小说剧本,刻画一个个为了争当人上人而拜倒在资本脚下的“英雄”爽文,这样的作品并不是我想要的,这就像在讴歌晚清社会的“武训”,歌颂鲁镇里的鲁四老爷,只是沦为压迫者的帮凶。

  我认为,社会主义文艺应当从人民中来,经过社会主义思想分析后回到人民中去,但现在中间这一步已然被资本主义的追随者们窃据了,在各个文化传媒公司,在各个平台,对资本主义思想的追捧是不加掩饰的。也因此,一个想学习社会主义叙事写作的人,很难在如今的社会找到成长的土壤。

  当然,这并不是说不能写作符合社会主义观念的作品,而是我感到整个行业的规则,以及评判标准都已经被资本主义叙事所占领。读者青睐于阅读在市场经济丛林法则下个人英雄的故事,我们这代人的世界是远离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的,人民公社成为封尘的过去,鞍钢宪法的工厂不见踪迹,从小到大,身边的故事都是个人拼搏、个人奋斗,那些真实的,现实的,有矛盾冲突的社会主义集体下的生活只存在于书本、老电影或者一些访谈中,但那是过去,缺乏现实社会的真实感。而没有亲身经历的作品往往浮于表面,只是理想者的空想。

  我感到彷徨,出版商、媒体不再对阶级叙事感兴趣,创作的自由被限制在讴歌资本主义的弱肉强食,写作者该如何坚持信仰,逆流而上,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呢?

  最后,以一首南宋诗句结束吧。

  “南渡君臣轻社稷,中原父老望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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