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校园》|第五十章 失望的旅途串联

《青葱校园》|第五十章  失望的旅途串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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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早饭后九点多,华志平他们又向市里出发了,目标是青岛栈桥,或许那里人多。因为前天去青岛医学院清冷空寂,没有师生在,昨天也没有奔着目标,瞎逛一气,听说各大中学院校的师生都出去串联了,铁路中学不也是吗,他们住进时空空无人,来的真不是时候。他们这几天养成习惯也是规律,早饭晚吃,晚饭早吃,一天吃两顿,中午不回来,也不在外边吃,一是节省时间,二是节省顿花销,一天出去一次,晚饭后准备准备就早休息,解除一天的疲劳,为第二天出行做好体力和其它方面的准备,再也不坐车进市里。

  他们一行六人,从容不迫,一边问去栈桥的路和方向,一边观赏路边及远处的情景。他们看见远处近处地方,有被风雨刮淋的残缺不全的大标语大字报,那是学校厂矿单位先前造反贴的,遗留下已看不清的内容,也无人去关注它他们,不感兴趣,他们顺着打听别人指引的路前进。许多青岛的路由于没有平直贯穿东西、横南竖北的直线方向,他们也不以为然了,自己家乡的路也没多真直的,但不乱东西南北方向。这里哪条路叫什么,还起上名,又复杂又罗索,他们也无需记住,走过以后也许以后就不走了。他们主要观赏路旁远近的高楼大厦,因为他们家乡没有,他们家乡看见最高最多的就是临沂城里的华东烈士陵园纪念塔,在他们村北的地里、路上,相距城里烈士陵园三十多里路,都能朦胧看见烈士塔的上半身。

  大路上的雪水,夜里结冰,白天又开始融化。他们不仅四处抬头张望周围景色,还要时时看着脚下不多的雪水泥水,不时大步小步地迈着,随时留意,同时还要避免来往大小车辆嘭溅一身脏水。

  "那是三层的。""那是二层楼。""还有五层六层还高的呢。"大家七言八语,兴致勃勃,无忧无虑地边走边兴奋地谈着。

  "那个楼怎么这么高呀,上头尖尖的,和尖腚鬼子一样,真难看。"马跃岭发话了,说的有点刺激,站住指着远处房屋的上方给大家看。

  大家顺他手指方向看去,一片房屋上面,露出一截半身楼,顶上是尖尖的,楼身且瘦,古里怪气地,马跃岭说的真不假,太丑了,青岛还有这样尖尖楼,奇形怪状的,大家疑惑着嗤笑着。闫有信想想说:"咱中国没有这样的尖塔楼,都是外国建筑的,资本主义国家里净是这样的尖头楼顶。"

  "对对,我想起来,一些老电影老画册上就有外国这样的楼,不好看,最上边又不能经住人,太浪费!"郭友军看完后给大家又解释又评论。

  “你看那座楼,有十几层高,那得住多少人,要爬上爬下费劲了。"

  "听说有电梯,十几层高的楼,坐上电梯一眨眼的功夫就上去了"

  "光坐电梯也得花钱吧,不买票吗,花钱就得少坐。"

  "要叫我,天天上下走,不坐电梯,爬楼还多累,又好玩又省钱。"

  "没有台阶爬梯,你爬什么,还是咱家院子吗,都怎么走都行。"

  大家都遐想着住楼的出入行径问题,各说各的理由。

  “上下坐着电梯中间停电恋么办?"华志平提出了一个特殊问题。大家一时答不上来,郭有军想了想,笑着说:"对对,电梯停了电,不光上下不能动,要急着解手怎么办,还不憋死人吗?"

  大家禁不住笑了,两个女生在后边听着捂上嘴笑。

  华志平笑着,回头瞅一下后边的两个女生, 无耐地说:"在电梯里尿就是,那没办法。"

  "不是那样的。"闫有信没有笑,急速眨着眼思索着,胸有成竹又很权威地说"你们都不懂,电梯是大绞车有人开着上下绞的,停了电就慢慢放下来就行了,人又没有事,这是早就设计好了的,还用你们瞎操心。"

  大家看看她,然后点头相信,认为这很有科学道理。一会,又津津乐道地交谈着古今中外各种楼房的形状,不时还得询问过路人去栈桥的路怎么走。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海边,高兴地指着伸向海里的一个亭子和连接的一道长桥。大家停住脚步,直向前看,前面就是大海,也是他们生来第一次见到大海,他们昂首,双眼直视远方,啊!大海真宽阔,一望无际,平静的海面,场匀的波浪起伏着向前儒动,不温不火,一片恬静,显得那么悠闲和顺,一副太平自得的景象,没有看见电影上书上描绘描写的狂涛巨浪,冲天吞地,大有淹没一切的凶相。大家收回目光,赞扬着大海,看看周围,只有远处有几个人,栈桥上一个人也没有。

  华志平环视周围一下说:"这栈桥是向东伸海里的,还是向南向西伸海里的?"说完看看天,再看看周围,想辨别准方向。微微的海上冷风吹来,刺脸的疼,耳朵冻的已结痂,又被揉搓破了,此时象针扎一样疼痛,在市里边还没这样的感觉,外边这么冷,怪不得栈桥这里也不来人呢。他双手捂捂耳朵,转移思路说:"我看着栈桥是向东伸海里的。"大家四下看看,抬头望望天,灰蒙蒙地罩着大海,罩着大地,有的说栈桥是向东伸海里的,也有的说是向南伸海里的。天上漂浮着厚厚的灰白色的云层,慢慢移动着,把太阳严严地遮住,冷风吹着海面,象在安撫大海,一缕海风紧紧吹过,他们六人都不由瑟瑟颤抖了一下,挽了挽衣襟,裹紧身子,迎着阴云冷风,顺栈桥向海里走去。

  栈桥上也有些雪水,两个女生小跑了几步说"真滑",就停下来小心地走着,怕摔倒了。

  海上怎么这么冷呢,这小风真坏,刺人脸钻人脖子,冻人手,还想躲到人的脚脖里暖和。

  空荡荡的栈桥上面,大家前后拉开十几米的距离,各人想怎么走就怎么走。闫有信在中间,瑟缩着身子突然站住对大家喊:"我看咱别前去了,又冷又滑地,没什么看头,走到头就是一个亭子,我看还不如咱城里的烈士陵园里的亭子好看。这样的天,除咱几个人,别的哪有人来的?咱回去吧。"

  大家听了都停住了脚步,是前进还是后退,正犹豫不决,华志平仍坚持说:"咱都来到了,还能不进去看看吗,好容易来一回。"郭友军中和地说:"要是春暖花开来时多好,这真不是时候;想看看也行,凡正到跟前了,不行就进去看一眼。"他说完看看大家,又看看闰有信。

  "就是就是,无论如何咱过去看一眼就行。"华志平还是坚持,快步走到头里。

  "行,看看几分钟的事,有一眼也稳心。”"马跃岭也表态,看看前边又看看后边,觉着走这么长了,不差这几步。

  "看看吧,来一回。"两个女生也这样说。于是除了闫有信,大家都朝栈桥亭子走去,只有闫有信一人独自慢慢向回走着。

  一会,大家就回来了。"怎么样?"闫有信不悦地站在海沿边的路上问,想扫大家的兴。

  "没什么两样,就是一般的凉亭子,高高的,也不算太高,也不能住人,又不能打牌玩,里面风大又冷,看一眼就行了,就知什么回事了。"走在头里的郭友军滔滔地说。

  初一女生张青菊小声说:"要是夏天就好了,保证非常凉快。"

  "嗨!不看不知道,一看就那么回事,还真不如咱临沂烈士陵园里的罗丙辉将军的 亭子好。"马跃岭也随声对比着说。

  "说了,您不信,都找挨冻,非去看。"闫有信给大家作了结论说,"这个天,串联的哪有来这里的。"

  大家闷声朝回走着,各想各的。

  进入市里,没风就暖和一些,天又不早了回去吃饭,大家的情绪不高,况且出来几天都不理想,到哪儿去,没有了目标。天又阴冷些,太阳躲在云层后边不肯出来,象是给大家藏猫猫。

  "海上就是冷,不如市里暖和,刚才在栈桥上冻的皮肉生疼。"华志平说,双手不住捂起耳朵。

  "您冻的皮肉疼,我总觉着刚才冻的浑身骨头疼的,小风鲜鲜的、细细的、尖尖的直钻骨头缝"。郭友军刚说完,马跃岭赶上一步,走近郭友军接上话:"你和大家不一样,你的骨头是长在外头的,是骨头包着肉。"

  大家哈哈嘻嘻笑起来,打破了一时的沉闷,由开始的生疏不好意思,现在都能拿对方开玩笑了。大家活跃起来,边走边张望来去的大小车辆、长臂电车,聆听粗细的鳴叫,注意着一些大厦高楼、,商店,还有那路边橱窗里的一串串热烘烘的烤鸭烧鸡,这味道实在叫人流口水,恨不得跑上前去啃上一口拉拉馋。

  "真香真香""是烧鸡没错。"大家驻足从路边的橱窗里,认真看着,里面倒挂了一溜红红的烧鸡,都使劲用鼻子闻闻,又狠狠吸了一口气,象要把那烧鸡使劲吸到嘴里吞到肚里,然而又马上匆匆而过,咽下去的只是自己的一口涎水。

  走过去郭友军故意拿起脸来对大家说:"刚才是谁先说是烧鸡的,看见了装不知道过去就算了,非说出来不可,害的我这半天光咽唾沫,我看不光我自己,我看脖子都朝下咽的。谁先说的趁早先买一只烧鸡叫大家尝尝,不然大家光喝唾沫就喝饱了。”一阵嘻笑,大家又轻松地走起来。

  忽然,华志平看见走来一个年轻妇女拎两个小孩在他面前走来,穿的齐整鲜亮,离他前边四五米处进了一个门。他走近一看,门旁挂一个木牌,上写:"红卫照相馆"几个较大的字,华志平立刻站住对大家喊:"这里有照相馆,咱在这里照个相吧,作个留念。"说的大家都站住了,华志平直看着词有信,两个女生不住朝照相馆里张望,惊喜地交换着脸色。

  “照什么相呢,有什么照头?天寒地冻的没好景。"闫有信不耐烦地说完朝前走去不理。大家看见这样,郭友军朝华志平点一下下巴,示意别照相了,头头不乐意。就都跟闫有信后边走了。走不多远,忽然听见后边两个女生喊:"您先头走吧,别等我俩,我俩买点东面自己走回去。"大家只回头看一眼,郭友军答应了一声。华志平站住回身看看,这俩女生一闪身进了刚才路过的照相馆里。

  郭友军笑咪咪走着对大家说:"这多好,省得她俩和咱在一块,解手干什么的都不方便,还得藏着躲着的憋得要死,光咱四个男的多利索。"大家笑着点头,又开心起来,自嘲地说起自己这几个人,今日又没看见要访问的单位,外边街上人们又没有搞文化大革命的样子。他们象一群流浪汉,没有收获,还又累又饿。忽而又说不对,虽然又累又饿多跑了路,这可锻炼了自己,磨炼了自己的意志。

  马跃岭冷冷地说:"饿其肌肤,劳其筋骨。思想不改造不行,身体不锻炼不行。"

  大家一路上,一阵说笑,一阵叹息,一阵兴奋,一阵沉闷,不知不觉就走回了“红卫兵接待站”——四方铁路中学。

  晚饭后,华志平感觉嗓子这两天越来越疼很不舒服,胡思乱想起来,对大家一说,大家说赶快找医生看着;郭友军马跃岭也说自己嗓子感觉不太舒服,不用看,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原因。

  华志平独自刚要出门,两个女生刚到门口说话,大家客气地叫进来,初三的女生说不进去了,初一的张青菊在门口说:"明天以后,出去就不用等俺俩了,俺俩自己出去就行,也找着回来了,又没什么大事。"大家听了满口答应,高兴地送到门口外。

  华志平走出门,心里有些沉重:这是在外边,可别生大病呀,就到接待站门里,一打听这里有校医。在校医室里,校医叫他张嘴,用一个钢尺片子,压住他的舌头看看说:"设事,没有病。缺水,回去以后多喝水就好了,你平时喝水太少了。"

  华志平一下子放心了。原来自串联出来就喝水少,这几天天天去市里,一整天在外头,有时也想着多喝点水,怕外出不方便,所以就不想多喝水了,只是吃饭时有时喝碗稀饭或喝点菜汤就算完,这回两个女生不跟一起出去了,多喝水就不怕了。“呔!”头一回听说,少喝水还出毛病嗓子疼。回到住处一说,大家恍然大悟,明白了各白的嗓子不舒服的原因,是符合科学道理的,于是大家饭后又增加一碗开水,喝的肚子鼓鼓的,来个十足的饱,挺高兴,开水不要钱嘛。

  昨天来了两个大个子红卫兵,和他们四个人对角住着,不时私语,不时暗暗瞅瞅他们。闫有信私下里告诉大家,不要随便接触他俩,他俩不和咱们说话,咱们千万也别和他俩说话,个人要保管好自己的东西,特别是钱和粮票要随身带。因此,他们四个人这两天格外小心注意,时刻观察那两个大个红卫兵的言行有什么不规,保持高度警惕,早晨晚上连话都不敢多说。今天回来一看,那两个大个红卫兵走了,看那铺过的床铺,帆布床垫拉的斜歪,铺上留下了一些碎纸等东西,床前地下扔下了一些烟头等。他们近前看了十分不满,嗤之以鼻,骂了几声,他们在自己学校里也这样吗?同时又觉得,自己几个人在这里住没有其他人,也放心了。

  两个女生不和他们四个男生一起出去,双方都感到方便。这天他们四人无目的的逛着走,顺海边看见了一个大迎门,上写着:鲁迅公园。大家心里顿喜,忙进入大迎门,顺一层层台阶而下。面对大海,微风习习吹着,海面波浪荡漾,温文尔雅,轻捷的波涛均匀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响起无休止的慢节奏的"咣哗咣哗"声响。同时,溅起碎碎的浪花,反卷回大海里,循环无穷,一幅自然协和美丽的海上图画,令人心爽意惬。大家看着大海的景象,赞不绝口。华志平这时心想:鲁迅公园应该有鲁迅的雕像,或有鲁迅展览馆纪念馆什么的,里面有鲁迅的遗物,写的原始的著作等等,还有讲解员讲解,这样参观一次,接受革命传统教育,也不枉来一次青岛了,至少可以学习学习鲁迅对旧社会以七首、投枪的批判方法和武器,以及不畏强暴的造反精神,回去更好地参加文化大革命。他读过鲁迅的且介亭杂文几本及呐喊等部分著作,很喜欢"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祝福""故乡"等文章,里边的文学人物,至今活生生的历历在同,生动感人。他想象着展览馆里兴许有祥林嫂、水生、润土及孔己己的画像等。他们顺着海岸走逛了一段路,也没有发现与鲁迅有关的一些建筑设施,华志平心里很沮丧,就一个大迎门叫鲁迅公园的名称,于是对大家说:"里边没看见关于鲁迅的事迹事物,怎么叫鲁迅公园呢?叫人太失望了,光图虚名了。”

  其他人不以为然,马跃岭突然补上一句:"公园就是玩的,还管那些事,要不打着鲁迅的名义,能有几个人来?"

  大家看看天空,看看大海,看着海边轻拍的浪涛,永不停止地撞击海岸的岩石,和时间无尽无休地玩磨着,都感到心旷神怡,无限的荣趣,遐想连连,象处在另一个世界。

  他们又慢慢向前走,终于看到了海岸边上坡的一座建筑物,近前一问,才知是海洋水族馆,不用买票。进去一看,切不说那些玻璃柜内花花绿绿奇形怪状的鱼类叫人兴奋,就那三间大厅内的大鲸鱼就够人惊奇震憾了,那么大的魚哇!说是有十几吨重,三间屋长,用三根钢柱立撑着,成了标本,说是人民海军北海舰队从海里捕捞上来的。怎捕捞的呢,那情景那场面一定很精彩,很壮观;又激烈,又危险。和鲸魚博斗,抓住宅,拖上岸,它老实吗?那要多么高的计巧和勇气呀,只有我们的人民海军才有。华志平一边看一边想,我们人民海军就是勇敢,就是伟大。

  大家看了半天,又去看一个趴在大池子里有水有石头块的大龟,啊!也好大呀,那龟盖圆圆的,比家里烙煎饼的八印大鏊子还大多了,听说这龟有八九百斤重,看它那傲慢独尊的神态,目空一切,谁也不理,细看它那头,在慢慢、慢慢向上抬,抬的那么悠然、自祥,又似乎是怀念那广阔的大海,眼睛一眨不眨,半闭半睁。华志平看它有五分钟,它那头抬了才有一拃多高就不动了,无视一切地只瞅着空间。华志平缓一口气说:"看它这动作,真急死人,动作这么慢,怎吃东西。"谁也没回话,因为谁也不知道。

  "嘻嘻。"郭友军笑了说,"和龟担什么心,将来咱也进化到不知什么动物了,别的动物看咱也挺怪的。"说完自己就笑不住。

  大家走出水族馆,沿着海岸线继续遊狂。走近海水边,海浪冲向礁石,"嘭!"猛地向上翻起,溅起一片白花。"叭!"白花又弹回海里,无休止地这样运动,这样响着。礁石己千孔百眼粗糙没有楞角,这是多少万年多少亿年才被海水雕刻成这怪模怪样。大家摸摸礁石,慨叹了一番,一脚深一脚浅地蹦跳着向前走。华志平看见蓝清色的海水,从不知什么味。他突然记起,去年春上班里阅读《南方来信》这本越南抗美斗争的书里一篇文章,里面说几个美军对一个女青年说,只要能喝下旁边的一碗石灰水就放了村里这十几个人。结果这个女青年(实为游击队员)当场端一碗石灰水,二活没说,一口气喝下去了。几个美军傻眼了,目瞪口呆,在英勇的女青年和村民面前,理屈辞穷,

  没话说了,不得不放了众人。华志平曾想,这石灰水喝下去不烧肚子吗,这海水总比石灰水好喝吧,也真想尝尝这海水的味道,平时见不着大海,这回大海就在眼前,也是机会,于是对大家说:"南越女青年不怕喝石灰水救乡亲,我今天喝口海水试试,回去给大家做体验。"

  其他三人一听乐了,劝华志平喝口尝尝,到底海水什么味。郭友军也努力纵容说:"好好,咱中国人不比越南人差,志平你就喝两口海水代表咱中国人试试,勇敢地喝!"说完,还一个劲劝华志平。华志年笑着想,不是您大家想起来叫我喝的,是我自愿提出来的。于是走到一块不高的礁石上,下腰蹲下,看着澄清的海水,双手认真捧了一大捧海水,小心吸到了嘴里,只品滋味,不朝嗓子下咽,舌头一搅,就觉滿嘴喉咙又苦又咸又涩,好难受,根本无法咽下去,"哇"地猛一口吐出来,扭曲着脸一连又吐出几口水。三个人在一边见了哈哈大笑,连着问:"什么滋味?""海水好喝吧?"感觉什么味道?"

  华志平吐完擦擦嘴说:"实践出真知。毛主席教导我们,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亲口尝一尝。你要知道海水的滋味,你就得亲自尝一口。谁还喝的?"华志平不但不给说结果,还拿毛主席话反击他们,叫他三人喝口尝尝,三人谁也不肯喝。不过,他们心里知道,刚才华志平的表现动作已说明白了——不好喝。

  这天他们四人一行,无目的地逛悠走着,由于两个女生不和他们一起走,觉着很方便,解手,说话很自由,一点不受约束。

  中午走回的路上,他们也不知走的什么路,远远就看见东北面一座小山。闫有信问过路人后,对大家说:"有小山的那地方就是中山公园。"只见公园里的小山不高,滿山的积雪己融化了不少,白雪和露出的泥石,形成黑百分明的两种单纯色彩,象用褐黑色的汁水在白纸上乱涂点了一样,形成一种天然技巧的美丽画面,给人一种很想近前观望的愿望。

  "这边是南门还是东门?"华志平自言自语地问。自从一来青岛进入市里,他就开始转向分不准确东西南北。

  "是不是南门?"郭友军也自问,没有十分把握,有些迷向,接着又说,"怎么也看不见一个人进出的。"

  大门前边一排柳树遮挡了大门的下半部,看来是大门处地势高,柳树处低。柳树的密密细细的柳条,呈弧线型垂吊下来,浓而顺直,象是女人的过肩长发优美好看,只是颜色暗白而已。

  ,"咱不去看了。"闫有信走着转头对大家说"你看,山上都是雪,也没见树,也没有花草,冬天没看头,进去脚踏泥水的。"说完,他住下不走了。大家也有些累,听了也只得作罢,觉着这时逛公园确实不是时候,要叫买票,更不合算,现在实在没有可去的地方,更没有看见文革运动造反大批判游行示威的气势和单位了,于是大家商量,离开青岛回家。闫有信说明天就动身,大家立刻赞成。郭友军说:"咱们的一切事情行为都是按巴黎公社民主的原则决定的,咱们是小共产主义社会。"于是各人随便到商店买些东西带回去,不多买,买多了带着走路又沉又累。

  华志平从商店花了六元二角买了一双蓝色红条杠的回力牌运动球鞋,其它什么东西没买,也是为着节省钱。买这双回力球鞋,是他心里早就想要的。在学校时,他曾看见好几个初三的男同学穿着这样的鞋,在以前本班的吴盛亮没转学以前也曾穿过这样的回力鞋出操、打球参加一些活动,穿在脚上实在显眼亮气,引起许多男女同学羡慕多看几眼,在下边眼馋地多叽咕几句。那回力球鞋,鞋底很厚,大方亮丽,穿起来富有弹力,十分舒适,光看看,就足够心悦眼亮了。他曾几次想张口问母亲买一双这样的回力球鞋,因价格贵,钱太不松闲,母亲把钱窝的太紧,最终也没开口要。今儿买这双回力球鞋,也算是在外串联节省下来的钱买的,回去人家一问,说是在青岛买的,挺自豪,还有特别的纪念意义。买了回去,就是母亲见了也没的说,没有办法了,最多埋怨几句。母亲曾说他光穿做的鞋一年三双不够穿的,有时就穿三个月,嫌他穿鞋太费,叫他以后在学校里少蹦哒。

  华志平从一家商店买完鞋出来,走了没几步忽听后边有人喊:"志平!志平?"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本班同学郑永开。两人兴奋地小跑着来到一起,紧紧握着手不松,都满脸堆笑地看着差点蹦起来。这意外的相遇;马上就互相问起对方来,华志平才知郑永开是四人来青岛三天了,也知道青岛各学校都去串联,也去看了青岛医学院没人,也没地方去,到处逛。华志平也告诉了他们的一些情况,问郑永开:"您走来用多少天?"

  "俺就走一天多硬拦一辆车,到日照就不走了,坐上船一夜就到了青岛。"

  "要买票吧?"

  "还要票?一说是红卫兵串联的,马上就先安排我们了。你们呢?"

  "俺六个人,走五六天,快到胶县坐车来的。”

  "您早不拦车的?"

  "不好拦,人家不愿停。"华志平有些羞涩地说。

  "嗨!硬拦。谁敢阻止红卫兵串联,哪有不拉的。"郑永开理直气壮地说。华志平叹一口气说:"俺来总共六个人,四个男的,两个女的,也不方便,下大雪也倒霉,走不动了,幸亏后边来了一辆军车快到胶县时,把我们一直拉到青岛。"

  "哈哈哈。"郑永开大笑起来,"您这些人太胆小,来车就拦上去,讲明道理,又不是围攻他们,哪有不拉你们的,你们还走那么多的路。哈哈!您还带两个女的,太累赘,你看俺四个男的多利索,自由随便的,解手说话也不用避迥,想怎样就怎样。"郑永开说的很得意,又兴奋。华志平听了又嫉妒又惭愧。

  "您住哪里的?"郑永开不等华志平说又忙问。

  "住四方铁路中学。"华志平也反问,"您住哪里?"

  "俺住四方铁路小学。""铁路小学饭食怎么样?"

  "嗨!别提那好了,三两粮票三分钱,一大碗面条,上边还给舀上一些菜,不用再买菜了,加吃带喝饱饱的,又便宜又好吃,不用再花钱买第二碗了,真好。"郑永开用手比划着大碗,兴奋地夸赞着说。

  华志平使劲咽下一口水,苦笑了笑才说:"俺那里比您那里不行,四两粮票一个半斤的大馒头,菜现买,不便宜。"

  "您那里差远了。"郑永开又诚恳地劝解:"别住您那铁路中学了,搬到我们住的铁路小学吧,俺住那里多好,咱好一块,吃饭还省钱。"

  "不了不了,"华志平解释说“我们来五六天了,明天准备回去的。您也去了,青岛医学院楼上楼下空空的没人,串联都还没回来,各单位学校都这样,光在这里干什么,冬天雪地的,别处也没好景玩。”

  "对对。"郑永开接话说"医学院里人魂也没见,连一张大字报也没有。您想咱都出来串联,人家是大学还能不出去串联吗。刚才俺四个人也说准备过一两天就走的,在这里干啥,没啥看头。"

  华志平左右扭头看看问:"您那三个人呢,怎么没见的,你没跟他一伙出来吗?"

  "咱说话的功夫,他们走远了。"郑永开朝远处看着,忙道别,”他们在远处等我的。好好就这样,回学校再见。"郑永开说完,转身撒腿小跑追他的同伙去了。

  华志平也朝回走着,没想到来青岛串联意外遇上老同学,天下事这么巧,人家来青岛串联省事顺利,人家也大胆,咱这伙不行。又一想,大家都没有什么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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