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服务——淄博文旅经济中的GDP批判

政府服务——淄博文旅经济中的GDP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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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来,在民营经济处理劳资关系上,在“房住不炒”上,在金融改革上,在劳动价值论上,都反映出清算GDP的趋势

  新疆天山下的烧烤摊也打起了淄博分场的招牌,德国人在油管视频下请求淄博人到德国开些分店……

  淄博现象,是政府服务市场流通的成功案例。在64年前建的市委办公大楼里的领导班子,合乎逻辑地让外地人领教了淄博的上下同心。有短视频简单对比,淄博市委办公楼寒酸陈旧,各地办公楼雄伟奢华,在相互映衬下,旧楼前“委员会”红字的全称显得朴素、谦逊、威严。

  它反映淄博历届班子的定力:自改革初期向香港的级差地租学习,住房加入各地经济支柱的资本主义经济,特别是土地财政的国家资本主义大潮中,淄博没有乘势置换位置,盖起楼堂大殿,在各地政府建筑华贵蜕变潮中几乎成了“另类”。从20大后第一件事是总书记带领新班子赴延安窑洞来看,这种“另类”反映了党的主流。

  淄博是抗美援朝歼敌最多的67军的长期驻扎地,淄博的“另类”不知是否与当地是国企重镇有关,是否与主张“民贵君轻”,“仁政”,“重农而不抑商”的孟子二说齐君有关。从旧办公楼到款待隔离学子,再到烧烤热,人们发现淄博对市场经济有“另类”的理解。

  据郎咸平从西方经济学角度的总结,政府成功打造了六条产业链,涉及烧烤行业自律,消费者体验、景点、住宿、硬件、软件,杜绝了常见宰客涨价,用公共服务的免费交通、景点、场地,和对民众的店小二服务,把自发利益最大化的市场主体凝结为一体。

  政府服务,近代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一马当先。淄博五一烧烤热的100多年前,美国大规模基础建设,在芝加哥污水处理和修建摩天大楼地平线同时期,起源了争取八小时的世界劳动节;之后纽约地铁开挖,繁荣的曼哈顿的地铁通风口不尽的地下暖气,成为至今流浪者蜷缩度过平安夜的好去处(见下图)。美国政府服务,体现了“总资本家”对现代化的追求。“不管它的形式如何,本质上都是资本主义的机器,资本家的国家,理想的总资本家。”(《马恩选集》,3,753),今天美国富庶到穷人有闹市流浪,更有城乡大腹便便,而阔人身材匀称,这是美元霸权科技霸权军事霸权中资本吸吮、耗糜世界各地物质财富的结果。所谓“国际经验表明,在人均GDP超过7000美元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消费偏好会由制造业产品向服务业产品转变”,这个说法首先反映的是阔人的消费,隐匿了少数发达国家凭借高端产业链对超额利润的攫取。

  2017年12月紫虬摄于纽约曼哈顿

  中外政府服务,形式上用的都是纳税人的支出,但有不同的性质和实际结果。一年前,山东几个城市接受任务,唯有淄博,以细致入微和送别烧烤感动了隔离的学生,这又恰好与同期某著名城市有基层倒卖外地援品形成对照。在“市场决定”大旗下,泾渭分明,有丑闻,有社会主义义利观、诚信观奇迹,也有感恩学子的传播学奇迹。节假日,各地有宰客投诉,淄博则躬身为民,行业自律,软硬整治,众志成城,哪有什么政府不干预,淄博有舍有得,在文旅经济上,掌握了商品经济的主动权。

  我们需要更深层次的政治经济学思考。

  文旅经济、假日经济的主角,并不主要是近10亿月入2000元以下者,更多的是四亿有相对消费能力者,这是资本关注的对象。今年五一节旅游消费近3亿人,相当于美国人口,据文旅部数据,人均消费540元,虽然低于疫情前10%,但被推往各类媒体、眼球经济的焦点,形成对中国大多数人消费力的误导,这从多年前赴日游客抢马桶盖就显露了。

  消费提振、投资拉动、出口驱动“三驾马车”,包括创新驱动,在GDP口径下,都默认以资本为中心。1979年10月4日,在公有制一统天下时,我党高级干部会议提出:到本世纪末国民生产总值一千美元(见同日《邓小平年谱》),这个提法开启了以“中国式现代化”为号召,宏大的“三步走”计划。

  接轨西方的国民生产总值GNP,后转为GDP,从几年后进一步提出“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不存在根本矛盾”来看,当时人们并不懂得它与资本的关系,今天回顾,它与此四年前四届人大重申三届人大的“四个现代化”,已经隐含质的不同。自苏联建立以来,社会主义国家引入GDP,前无古人。

  根据西方主流经济学,GDP即国内生产总值Y=消费C+投资I+政府购买G+净出口NX

  在改革的淡化所有制中,把西方的政府购买与企业投资合并为投资,与消费、出口形成三驾马车,是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即国家统计局解释的:

  支出法国内生产总值=最终消费支出+资本形成总额+货物和服务净出口

  北大出版的曼昆的《经济学原理 宏观经济学分册》(第5版,5)给出了这样一个GDP循环图:

  看这个图,需要认清,GDP不是简单的统计手段,而是资产阶级庸俗经济学的世界观。它的要害是混淆可变资本,隐匿剩余价值。是雇佣工人阶级的经济学敌人。

  1,GDP是“三位一体”的延伸。劳动——工资、土地——租金、资本——利润,被马克思称作“三位一体”。源自配第维护私有制的“劳动是财富之父, 土地是财富之母”(《赋税论》);斯密进而把一国总收入荒谬分解为土地地租,劳动工资和资本利润;萨伊继承了古典经济学的这个破绽,开创了庸俗的“三要素生产力”论。在马克思批判一百多年后,西方主流经济学将“三位一体”按投入=产出的总和,构成统计手段GDP。

  采用GDP,就放弃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立场,全面接纳全要素生产理论。GDP默认资本、土地和劳动共同创造价值,强烈排斥马克思的“价值本身除了劳动本身没有别的任何“物质”(《马恩全集》29,300),继承了资产阶级庸俗经济学的核心。在回避政治的西方经济学中,GDP本身就被认为“人类政治史上最强大的统计数字”(《数字的力量:GDP 的政治史》(德)菲利普·勒佩尼斯),今天看来,有鲜明的反马克思主义、反共政治立场。

  2,GDP把劳动力看作天经地义的商品,而且只是资本恩赐雇佣的商品。在GDP循环中,企业生产产品和劳务(服务)从进入生产要素市场销售开始,作为收入或支出总和构成GDP。因为马克思揭露了服务与劳动力的关系,“服务只是劳动的特殊使用价值的表现……在这种服务的购买中完全不包含劳动和资本的独特关系”(《马恩文集》8,529),所以GDP用购买单纯服务劳务的统计,遮掩、混淆投资购入的劳动力,“由于 GDP 衡量对物品与劳务的支出,因此这里投资这个词是指购买用于生产其他物品的物品(例如资本设备、建筑物和存货)”(曼昆:《经济学原理》下,10),在投资核算的料、工、费中,抹去价值源泉劳动,这样一来,劳动力只是通过生产要素市场取得工资,承蒙资本家雇佣了。

  游客消费淄博的文旅服务,如同消费商品,和生产商品企业资产者花钱雇佣劳动力是两回事。我国城乡当前阶段的文旅产业服务,大多是不脱离劳动的家庭经营,在城市房贷下,有的甚至负债经营,一般属于简单再生产。GDP将具有资本增殖功能的劳动力商品和不具增殖的单纯服务包括家庭服务业混淆起来,与消费商品并列,在市场公平交换中,抹去了劳动力商品的可变资本性质。如果对此不加分辨,便是社会主义变质的开端。

  3,GDP隐匿了剩余价值。无论“最终产品”的消费、投资、出口“三驾马车”的构成,还是把固定资产折旧的资本消耗、劳动者报酬、生产税净额和营业盈余,或是部门产值之和,统统统计为收入,这种统计思想体现了马克思批判的“三位一体”对象,即在资本与利息(利润)之间,“搬出一个完全不能通约的关系,即 一方是使用价值,是物,另一方是一定的社会生产关系,是剩余价值”(《马恩文集》7,926),把劳动者报酬的的必要价值和源自剩余价值的利、税、以及成本中折旧并列,形成剩余价值与劳动无关,只与生产资料有关的假象。GDP统计用单纯服务劳务混淆、隐匿购买生产劳动力,抹杀凝结在商品中的活劳动,以便资本取得攫取剩余价值的合法性。

  文旅使用价值,自古就有。“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但围绕剩余价值,将其产业化,规模化,是资本的产物,是GDP的产物,最初是以奢侈品出现的。在1929—33资本主义生产经济危机中,欧美富豪到澳大利亚旅游,带动了当地交通宾馆饮食导游经济繁荣,以局部繁荣掩盖了总体失业和萧条,从而出现庸俗经济学的“第三产业”概念,隐匿了一个区域各行业剩余价值的少数人占有。

  当下在各地城乡如火如荼的旅游经济中,淄博组织旅游交通免费专线等服务,新疆的文旅局长贺蛟龙策马扬鞭的大美镜头宣传本地旅游资源,是政府的免费公共服务,丰富了旅游服务使用价值的供给,符合社会主义生产目的,从经济机制上,是从生产性劳动剩余中支付公共服务成本,为社会大众服务。相对于其他区域,是社会反响良好的社会主义竞赛。

  在淄博烧烤热中,外地人发现,60岁以上公交免费,淄博20多年前就实施了,这种公共支出以雄厚的物质生产为基础,往往通过成本加成甚至局部阶段性亏损来实现。我国电费数十年不涨价,就是逆GDP的公共服务。而自来水的外资参与混改,食盐市场化经营,则是GDP的产物。

  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公共服务的“普惠、基础、兜底”,提出“国有资本加大对公益性企业的投入,在提供公共服务方面作出更大贡献”,是对GDP思维、公有资本思维的纠正,从性质和某种程度上,是对计划经济的回归。淄博市委对此把握的好。郎咸平的评价,比较准确地总结了淄博在烧烤热中的系统组织,但从产业链的角度对政府服务的赞美,反映了对社会主义公共服务的一种受宠若惊心理。

  4, GDP循环必然导致相对贫困,加深贫富鸿沟。GDP按“最终产品法”,只看收入=支出总和,所反映的投资增加,意味资本积累增加,同时,GDP相应增加。随着资本有机构成提高,AI应用扩大,在九成新增劳动力受雇于私营企业的条件下,可变资本即劳动者工资总额在预付总资本中占比减少,这就决定了一个地区GDP增速越快,意味着资产者财富积累越快,商品和劳动力过剩,相对贫困程度增加。

  面对消费不足,淄博样板引领各地政府,改善公共服务,让利买卖双方,吸引外地消费者,包括发放促销券。从产业化到公共服务,相当于政府让利,增加文旅商业利润,有利于扩大再生产和消费,也因市场繁荣增加雇工和工资收入,惠及劳动者,促进了地域经济,但应当认识,⑴、和雇佣劳动者比较,资产者和小资产者是政府让利,藏富于民的主要受益者;⑵、商业和服务,归根结底并不直接制造物质财富,有些媒体把淄博丰富城市功能欢呼为“由工业城市转型为旅游城市”,由此反映的消费拉动GDP思维,应当警惕。淄博领导的旧办公楼反映了信仰的定力,面对资本媒体的鼓动,保持清醒的头脑是完全可以信赖的。

  2013年10月7日,习近平在亚太经合组织工商领导人峰会上演讲,提出了中国不再简单以GDP增长率论英雄的思想,反对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率先在GDP上解放思想,破除禁锢。这就意味着,在政治经济学上,和“资本的趋势是(1)不断扩大流通范围,(2)在一切地点把生产变成由资本推动的生产”(《马恩文集》8,89)开始拉开距离,划清界线。

  十年来,在民营经济处理劳资关系上,在“房住不炒”上,在金融改革上,在劳动价值论上,都反映出清算GDP的趋势,待后续文章细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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